他昨晚擔憂的事實成真了?
笙笙恢復記憶了?
若是沒有,她又怎麼會用從前冷漠的樣子對他?
顧寒安蒼白薄唇顫抖幾瞬,周身在無形中添了一層破碎的凄涼感。
聲音嘶啞道:“對不起,我這就走。”
季幼笙余光留意到他的反應,心中無端升起一股疲憊沉重感。
就好像一塊大石突然重重壓下般。
過往顧寒安和兩個孩子的各種小心翼翼神情如走馬觀花在她的腦海里回撥。
也像一根根綿密的針,不斷地往她的心上扎去。
季幼笙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想要抱住顧寒安。
可卻因為著急,不小心刮倒了椅子。
她連人帶凳的往前倒去時,顧寒安恰巧回眸。
空洞蒼涼的眼神落在季幼笙身上,腳下的動作卻絲毫不慢。
像個人肉沙包,墊在了季幼笙身下。
但……
季幼笙拿著雙手墊在了他的后腦勺下。
兩人被動唇齒相依。
季幼笙手忙腳亂爬了起來,紅著臉,矜持地揪著衣角,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顧寒安卻是快速爬起,轉身。
羸弱的身軀輕微顫抖著,再開口時,已是平靜。
“對不起,弄臟了你,我這就退下,再叫人給你送水,沐浴更衣拖地。”
第53章 顧寒安,你站住!
人的第一反應永遠是最為真實的。
季幼笙抬頭見著顧寒安大步就要出到門口,哽咽道:“顧寒安,站住!”
男人身形僵住,緊咬唇肉,不敢回頭。
曾得溫柔,卻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他還不知該如何面對,尤其是、如果笙笙質問起呢?
那些尖銳鋒利的話語,他曾聽了無數遍,如今回想,恍若隔世,又恍若如昨。
顧寒安思緒紛亂,身子卻忽而被一雙小手環住。
后背似有柔軟小心翼翼地蹭著他,帶著一股獨屬季幼笙的馨香。
他又出現幻覺了嗎?
一層無望如河水上漲,緩緩蔓延到眼眶。
顧寒安身形抖了抖,忽而抬手,用力噬咬住自己的虎口。
季幼笙留意到時,身子赫然一僵。
“夫君,你這是在做什麼?”
近在咫尺的聲音讓顧寒安眉目一皺。
眼睛一眨時,人兒已到面前。
季幼笙換了個姿勢,從正面抱住他,輕拍著他的后背。
解釋:“夫君,對不起,我剛就是一時太著急了,所以才兇了些。”
話落抬頭時,眼里隱隱有淚光在洶涌。
其實早在看到顧寒安狀態的那一刻,就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把她的心臟掏出來。
用繩子將其上下左右束縛緊,放在咸酸的水里反復浸泡。
不過在道了歉過后,她的心就平穩下來不少。
顧寒安低頭,看到季幼笙眼中的擔憂。
他什麼神色也沒有,卻又好像雜糅著萬千思緒在身。
脆弱、釋然、疲倦、悲傷和一股深深的絕望……
好半響,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事,我以為你、恢復記憶了。”
季幼笙手微微一頓,卻又很快道:“我沒有呢。”
顧寒安驚訝得像半根木頭般,愣愣的立在那兒。
低低“嗯”了一字。
冰冷的大手卻轉瞬被一雙小手握住,放在嘴邊呵氣取暖。
他聽見,季幼笙小聲的抱怨嘀咕:“大夏天的,你的手怎地這麼冷?”
一股無形的暖意遍布全身,顧寒安忽而釋懷了。
如果笙笙問起,他就如實交代。
他再也不想承受這擔驚受怕的苦楚了,而且也憂心。
如若日后兩人感情與日俱增,笙笙恢復記憶后,還覺得他又臟又惡心。
甚至像從前看到兩人被設計滾在一起后,一心求死。
他和兩個孩子會更加痛不欲生。
顧寒安昂起頭來,鼓足勇氣問:“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季幼笙蘇醒過來后,好像就對一切不是很好奇的模樣。
不好奇是不是代表著不在乎?
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他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懸起得有些厲害。
顧寒安緊張忐忑地低下頭,想看季幼笙的反應,又不太敢看。
季幼笙重重嘆了一口氣。
“沒有。”
“該知道的我總會知道的,我現在只需要過好當下的每一天就好。”
顧寒安聽到回應,無聲松了一口氣,見著季幼笙輕輕給他揉捏雙手的模樣。
心中的那些包袱和壓力像泥石流般瞬間傾瀉而下。
他反手包住季幼笙的小手:“我沒事了,謝謝你,笙笙。”
季幼笙愧疚的低下頭來,不好意思道:“是我兇你在先,你、怎麼先和我說對不起了?”
顧寒安把人往懷中摟。
“無事,就是覺得、欠你一聲道歉。”
關于過去所做的種種,縱使他道過很多次歉。
但之前的每一次,都不曾得到過季幼笙的原諒。
這一次,季幼笙和從前完全不同,他又再真心致歉。
雖心中無悔,但自覺虧差她良多。
凡有能對其好,能做彌補的機會,他都會異常珍惜。
傾聽著顧寒安強勁有力的心跳,季幼笙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虧欠之感。
她昂起頭來,視線從顧寒安尖瘦下巴往上,落在他堅毅的臉上。
最終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發呆。
顧寒安的視線早在不經意間瞥到不遠處的凳子角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