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幼笙看到眼前一幕,慌忙從顧寒安身上起來。
在看到顧寒安封腰處的顏色肉眼可見的深了不少時,她又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濕的。
她剛才……是做夢,在顧寒安的懷里哭了嗎?
季幼笙尷尬得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紅通著臉,支支吾吾問:“我們不是在馬車上嗎?”
怎麼一轉眼功夫,她就到家了。
“笙笙,現在亥時了。”顧寒安挑眉,站起身來:“我把你抱進來的,你是不是餓了?我去叫小廚房給你備點宵夜。”
“不、不用了。”季幼笙抬頭喊停了他,見他眉目狐疑,又乖巧低頭:“我不餓。”
若是這個時候還吃東西,等會難免要再消會食,這麼一趟折騰下來,怕是今夜都不用睡了。
顧寒安輕輕一笑,轉頭到四方榻旁邊的漆衣架上,拎出一個方盒子,放在了四方凳上。
“既不想吃熱食,那邊吃點糕點墊墊肚子吧。”
季幼笙寬慰于他的細心,坐到四方塌上,細手攆起一塊云片糕,放進口中,細細咀嚼著。
等小半飽后,才端起顧寒安倒下的溫水,小口抿著,潤潤喉嚨。
待她收起盒子,凈手后,兩人之間已經靜默了約莫一刻鐘。
季幼笙深思熟慮,才小心翼翼問:“夫君,我剛睡著的時候,可有說些什麼?”
顧寒安抬頭,那雙眸就像一整瓶墨水被暈開般黑中夾著三兩復雜。
見著小姑娘怯生生的模樣,兩片薄唇一分一合,道:“只是不斷喊著我的名字。”
季幼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雷得面紅耳赤,一時手足無措。
顧寒安不動聲色地移開黑眸,清清嗓子,狀似無意地問:“你是夢到了什麼事嗎?”
季幼笙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嘴巴也像被縫住般,吐不出一個字來。
糾結半響,才低頭:“顧寒安,之前你是不是提醒過我,明玄的身體有疾?”
顧寒安身子控制不住的一僵。
他不發一言。
季幼笙抿唇,又再解釋。
“就是明玄他吃太多了,會影響壽命……”
“沒有吧。”顧寒安自顧自褪下外衣,掛在四方塌旁的架子上,聲音很輕:“我不管你們的家事的。”
只負責給錢而已。
但后半句他沒有說出口。
季幼笙愣了一下。
想起夢中那些傷人的話,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抿了抿唇,主動上前,勾住顧寒安的手指。
“我有點事想讓你幫忙。”
顧寒安的心劇烈跳動,呼吸在不經意間粗重幾分,啞音道:“你說。”
季幼笙牽著他的手,坐回到四方塌上,凝眉緩緩道:“今兒再見安姨娘,我總覺得她分外奇怪,你可能幫我查查,定遠侯府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關于我弟弟明玄的身子,還有安姨娘新生的小弟弟……”
顧寒安心下生詫。
從前的季幼笙萬分不喜他摻和定遠侯府中事。
即便府中因為沒有男子支撐,經費不夠花,派人來尋她給錢,也只是默默變賣珠寶首飾和名下鋪子,從未朝他伸手。
好在他無意中發現,收買了彩杏,才替她付了那部分錢。
顧寒安原本平靜的心忽而蕩起漣漪。
但他面上絲毫不顯,別別扭扭的挪動屁股,坐遠了些,淡聲道:“這……不太好吧?畢竟是你們府上的私事。”
季幼笙神色猛地頓住,本想生氣,轉瞬又閉眼,深吸氣,努力揚起一抹笑意,拉著顧寒安的胳膊。
“夫妻一體,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也算是夫君的事。”
話落,她又小聲嘀咕。
“夫君大可不必對安姨娘等人那般客氣,你是晚輩,但也不是她安姨娘的晚輩。”
縱使愛屋及烏,也當是雙向的。
顧寒安雙腿發軟,眼睫顫動,沉默半響,才又往旁邊縮了縮。
“笙笙,你方才做夢,是不是記起了什麼?”
要不然,怎麼會突然和他說這些從前不會說的話。
季幼笙挪動屁股,鼓起勇氣和他十指相握,垂下眼瞼,低聲道:“我只記得好久以前,你和我提起過明玄身體的不對勁,可我當時對你好壞……”
季幼笙聲音染上淚腔,頓了一下,又愧疚說道:“顧寒安,如果還能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那樣待你,我們才是一家人,我最應該信任的,是你。”
顧寒安黑塵的眼眸逐漸亮起,又快速暗下。
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指節不自覺蜷縮而起,摩擦著指腹。
十六歲的季幼笙,或許只是在夢中想起了曾經和他相處的一段沒頭沒尾的小場景,才會對他緩了態度。
若是日后她恢復記憶,記起他做的那些骯臟事,還會讓他摻和定遠侯府中事嗎?
顧寒安低壓眉羽,咬了咬舌尖。
且不論未來如何,這次他要趁著機會,處理干凈定遠侯府中的一切,免得日后影響笙笙安寧。
他再抬頭時,眼底已經恢復了些許清明,語調平緩應:“好,此事我會放在心上,爭取早日給你一個準確的答復。”
季幼笙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意,“吧嗒”一下,在他的臉頰落下一吻。
“我就知道夫君最好了,我現在不信安姨娘了,我只信你。
”
小姑娘擲地有聲,秋水剪瞳中帶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勾人而不自知。
顧寒安心不可控地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