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細細瞧著,他這樣稍顯濃烈的裝扮,倒多了幾分剛硬。
有一種不柔不剛,恰到好處的美感。
季幼笙贊賞的目光落下時。
“顧寒安”走到“季幼笙”身邊,蹲下身,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個糖人兒,獻寶似的問:“笙笙,你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他眨著眼睛,模樣俏皮,和記憶中少言寡語模樣大相徑庭。
季幼笙的好奇心瞬間被勾起,安靜等著。
可是……
“季幼笙”閉上眼睛,一個眼神都不給“顧寒安”。
好像對他帶來的東西和消息完全無感。
季幼笙擰眉。
為什麼夢里從前的她竟會對顧寒安那麼冷漠,比對陌生人還要壞……
她的思緒還沒完全落下,耳畔就炸開一道冷聲。
“顧寒安,你真當自己這樣很有趣嗎?”
季幼笙啞然抬頭,看到她眼底鋪天蓋地的仇恨和怒火。
身子控制不住一抖,急急去看顧寒安的反應。
顧寒安臉上的歡喜像被冰封,寸寸散盡,因為快走而酡紅的臉頰此刻……
毫無血色。
但他很快又強撐笑意,對“季幼笙”道:“今日明玄過來了,小孩子皮實,幾個月不見,他壯碩了一大圈,和曾經簡直判若兩人。”
“那又如何?”
“季幼笙”眸色冷霜。
“我碩大的定遠侯府還養不起一個兒嗎!”
話落,不遠處便傳來一句惱怒聲。
“你們不讓我吃,我要去告訴長姐!”
緊接著,門外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咒罵。
是季明玄的。
“顧寒安算個屁,一個混球,王八蛋,他配不上我長姐!”
“季幼笙”面目一緊,霍地站起身來,將那糖人拍落倒地,便行至窗前,往外看去。
季幼笙原以為“季幼笙”能對“顧寒安”好言相向,讓“顧寒安”溫和管控季明玄。
可轉瞬,如同千年寒冰的冷聲傳出。
“我季幼笙的弟弟,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管!”
“顧寒安,你要是那般閑,可以放了我,多娶幾房美嬌娥,你愛如何,我都不再管!”
夫妻本一體,何來外人之說?這話說得也太傷人了!
更何況,哪有勸自己夫君納妾的呢?
季幼笙的心像突然被重錘砸下般,痛得連喘息都不平了。
她忍著四肢發冷,偷偷看向“顧寒安”。
“顧寒安”怔愣著,喃喃。
“笙笙,我們是夫妻,你……竟還拿我當外人嗎?”
“方鴻說明玄的身子有礙,若是再縱容他暴飲暴食下去,怕是活不過十年,我才想著管管他。”
“至于納妾……我更是想都沒想過,我的整個人和心,都只能裝得下笙笙你一個人。”
“季幼笙”轉過身,用滿是厭惡的眼神看著“顧寒安”。
白裂的唇開合,吐出的話一句比一句無情。
她說:“顧寒安,你真不要臉,對我那般,還想著我將你視為內人嗎?”
“你從前不是說,無論我與我的家人如何,你都能夠托得住嗎?”
“怎麼?現今把我肚子搞大了,過去的話便不作數了?我弟弟不過是好吃些罷了,你便命人如待牲畜的待他?連頓精致的餐食都不舍得給他吃?”
“我啊,還真是一見你那張臉,就惡心得數日吃不下飯!”
季幼笙身子一縮,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她從前鮮少見到顧寒安,但心喜顧寒安那張俊秀的面龐,也曾少女懷春幻想過顧寒安。
她怎會對顧寒安說出那樣絕情的話?
季幼笙擰起愁黛,完全想不到:失去記憶的五年,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按照她的性情,應當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對一個人那麼惡劣的……
季幼笙看到“顧寒安”受傷的縮了縮身子。
看到他掌心收回寬大袖袍里,遮掩住那被糖人竹刺扎到的傷口。
看到他垂著頭,薄唇抿成一條線。
沉默好一會兒,才艱難啞音道:“你別生氣,你不希望我多管,那我以后就不管了。”
“你們府中的一應開支,我一直在承擔著,并未逃避。”
“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即日起便不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需要,我都一直在。”
“季幼笙”面不改色。
“顧寒安”等不到她的出聲,便慢慢起身,往門口方向挪去。
少年肩寬腰窄,本該意氣風發,此刻卻佝僂著腰,每一步似乎都走得極其艱難。
待到一腳跨出門檻時,他頓了頓,面色掙扎,唇角溢出血液,才跨出另一步。
且沒有回頭看。
房門被傭人伸手闔上。
似乎隔絕著里外兩個世界。
那一刻,季幼笙忽而覺得窒息,就像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心中,難以言喻的頭腦發脹。
她突然想過去抱抱他……
告訴他,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手隨心動而出那刻,竟意外的沒有碰空。
一陣聲音傳來。
“幼笙?”
第13章 你能幫我嗎?
季幼笙愣愣看著眼前的場景從模糊變為熟悉。
她睜開眼,發現赫然就是她和顧寒安的主臥。
顧寒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而此時的她,那雙小手正緊緊地擁著顧寒安的腰肢。
季幼笙如受驚的小兔,猛地退后兩步,身子卻一下子落了空。
她訥訥地,還沒回過神來,人就坐在了顧寒安的身上。
顧寒安的悶哼聲不輕不重,就像一個錘子重擊著她的心間。
“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