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扯著毯子,就這麼自然又安心地睡過去了。
季池南這回直到她睡著,才從屋子里離開。
少女睡覺之前一直眼巴巴地望著她,季池南哪怕知道她其實根本沒心沒肺,就是怕他丟掉她而已,卻發覺自己也很難對她這樣的眼神心軟。
季池南沒有把門帶上,他站到門口去。手里的手電光芒一下子熄滅。
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緊跟著是腳步聲。
外面的人也試著往商場里面去。
季池南站在門口,沉寂在黑暗里一動不動,然而冷眼瞧著那邊,臉色還是產生了微末的變化。
他倒是并不介意別人去送死,只不過如果發出太大動靜的話,很吵。
里面的人好不容易睡著,醒了有點難哄。
于是去尋找東西領頭男人和刀疤男,一路暢通無阻。
季池南站在原地,他伸出手,皮膚的裂縫越來越大,隱隱的藍光在肌膚表層下流動。像閃閃發光的藍色絲綢河流,華麗昂貴的色澤。
這具身體已經再無法支撐住。
不過今天他對人類身體的了解也已經足夠,他可以構造一個屬于自己的身體了。
人類的身體總是脆弱的,身體里潛伏的變異因子促使他們其中一些人進化,不過這具身體,并沒有挺過。
在他發現的時候,對方已經不行了。
他來得很巧,仿佛為自己的蘇醒量身定做一般。
季池南閉上眼睛,身體重新融合在黑暗里,絲絲縷縷的幽藍色光芒在他身上游動。
如果此刻有誰看到,那麼畫面就是一幅藍色水流組成的人體,絲線一樣編織組合,在黑暗中串聯。
然后嶄新的模樣重新出現。
不過即便如此,季池南還是完完整整地繼承了那些過去的記憶。
蘇醒過來他就知道,自己要去南邊找一樣東西。
可是沒料到身邊還帶了一個人。
季池南背抵在墻壁,睜開眼睛,面前的黑夜還很長。
葉窈窕在屋子里也睡得并不好。末世以來一直逃亡,到處都不安全。
她之前就睡得不夠安穩。
然而今天這種感覺卻格外明顯,她心跳得很快,好像是感覺未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亂七八糟的夢境,里面有長得跟自己不一樣的人,挑剔玩弄了別人的真心之后又跑掉,說這一切只是一個任務而已。
雖然她長得跟自己不一樣,可是葉窈窕莫名有一種說不明白的直覺,她感覺那個沒心沒肺的少女就是自己。
除了少女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葉窈窕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只能夠瞧清對方的眼睛,苔綠色的,像把夏日里鮮嫩的樹葉揉進了眸子里,靜謐深邃。
他同少女對視,而這個角度,偏偏又是葉窈窕的方向。
葉窈窕聽見自己心口劇烈跳動的聲音,這多少有些令她手足無措。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踉蹌著向后退一步,對面的人緊緊地盯著她,似乎是笑了一聲,“白桑,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死心麼?”
“我總能夠找到你,無論你在哪里。”
他的語氣是無所謂的,可是卻又隱隱地透著一股瘋狂偏執。
葉窈窕急急地抽了口氣,滿頭大汗地醒過來。
眼前一片漆黑,她手捂住胸口,慌亂地喘息,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這里是她跟季池南停留的屋子。
季池南現在不知道去哪里了,葉窈窕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不在自己身邊。
然而這回她并沒有慌亂著找季池南,葉窈窕抱著膝蓋,下巴擱在上面,頭腦懵懵地回想剛剛的夢境。
太奇怪了。
怎麼會這麼奇怪。
她會夢見完全跟自己沒關系的人。
葉窈窕很確定,自己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什麼叫白桑的人,也不認識誰的眼睛是那樣的。
她的家境好,捧著她的人多,可是她性子挑剔,靠近她的人,她全部都相當熟悉。
葉窈窕不知道,此刻她腦袋里的系統空間已經快要爆炸,系統手忙腳亂地調試所有的控制臺,可是也不能夠改變現世界的模樣。
坦白說,是從這個世界末世降臨的那一刻開始,它就意識到了一種詭異的不對勁。
宿主拿的是退休成大小姐的體驗卡,跟她以后的生活掛鉤的,再離譜,也不會傳送她到末世來才對。
世界的發展的確有它自己的規矩,可是在你所應該體驗的現實里,并不包括末世。
而且,面前的這個男人,“季池南”,現在總給它一種熟悉的感覺。
作為在之前就陪伴宿主經歷過一連串任務的系統,覺得自己的認知天崩地裂了。
影響到體驗卡世界的意念。
與其說是意念,不如說是某種記仇的怨念。因為宿主這白月光,從前演得跟黑月光似的。
而且,系統已經發現,現在在葉窈窕身邊的季池南,已經不是,不是原來的季池南了。
它沒有太多權限無從查證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它現在已經徹徹底底跟總部斷聯,簡直是跟宿主一樣,被丟進了荒涼無助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