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楚洛不想跟她一般見識，但是她也不太想讓楚老夫人好過。

　　尤其是這理直氣壯的話，讓人聽得十分可笑。

　　楚洛為原主感到不值。

　　回憶原主的記憶，還有寒冬臘月，原主屋里沒有火盆的時候，她抖著凍得通紅的手指給楚老夫人做厚實的披風。

　　原主的繡活兒，的確是極好。

　　哪怕手指被凍得僵硬，也繡得栩栩如生。

　　原主作為庶女，爹不敢疼，娘又身份低微，上面還有虎視眈眈壓榨她們時不時給她們穿小鞋的主母嫡子嫡女。

　　是以，除夕的時候，小輩給楚老夫人送禮物，原主只能拿出來這麼件她平時都舍不得穿的料子做的披風。

　　然而……

　　楚老夫人卻嫌棄這料子太差，東西送的太寒酸，還不如楚鈺寧跟楚鈺澤送的珍貴，“用心”。

　　然而楚老夫人卻根本沒有去想，原主哪里能送的出那麼貴重的東西。

　　或許是明知也如此說，為的就是找茬，本來原主她也不喜歡，橫看豎看都不順眼。

　　而如此說，還能名正言順地少給甚至不給原主壓歲錢。

　　“本宮是什麼貨色，本宮倒是不知。但祖母是什麼貨色……”楚洛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本宮倒是可以幫您宣傳一下。”

　　“不過您好像忘記了，您把極其孝順的唯一親兒子給逼走了……您的名聲也不太好聽吧？”楚洛淡然地伸出手指，看著自己現在已經養好了的圓潤手指，“更何況，楚老將軍——也就是本宮那故去的祖父，嘖嘖，好像也是被您給逼走的，逼得他不得不去寵妾滅妻？”

　　楚洛的話，像一把把刀子，精準地戳在了楚老夫人的痛處上。

　　她的表情都猙獰了。

　　楚洛卻像是沒看見似的，微微一笑：“您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全天下’都知道，您大可以去宣揚。不過……他們信不信本宮就不知了。”

　　楚老夫人抖著手指著她，“你……”

　　“本宮怎麼了？”楚洛見楚老夫人氣成這樣，心里十分暢快。

　　“你本來就對本宮沒有盡過一絲祖母的情分，本宮也不欠你的——養本宮的是楚凜，對本宮有點情分的是他。他雖然做了錯事，但本宮也愿意稱他一聲爹。”楚洛收回手指，有些困倦打了個哈欠。

　　“你說，咱們就當不認識，老死不相往來不好麼？干嘛非要扒著本宮不放呢？”

　　“你還當我是以前的楚洛啊？呵。以前的楚洛，早就死了，現在的楚洛，您老可得罪不起。”

　　“把本宮惹急了，就把你扎中風。然后本宮再去‘兢兢業業’做幾天戲，做足孝順的樣子就好——您還能怎麼報復本宮呢？”楚洛笑得意味深長，“其實你要是態度好些，誠懇些，本宮說不定還能不計前嫌呢。”

　　楚老夫人被楚洛的這一連串的話，氣得站都站不穩。

　　可是她卻又無法反駁。

　　她真的是老了，糊涂了。

　　楚洛說的這些，的確都是可行的。

　　楚老夫人突然后起悔來。

　　萬一，萬一楚洛真的把她騙進來，再把她扎中風……就憑楚洛剛剛在門外做的那出戲，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楚洛居心不良！

　　因為她不好相處的名聲……早在三十年前就傳開了。

　　那個時候，她夫君還沒死。

　　旁人都說她是妒婦，她不讓丈夫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不讓丈夫納妾，不讓小妾生孩子。她甚至把懷孕的小妾推下湖，把出生的孩子掐死……

　　這些高門秘辛，雖然并沒有傳的人盡皆知，但背后議論的卻也不少。

　　那個世家貴族不是只能保證表面的體面，私底下腌臜事兒多了去了。

　　若當真被楚洛抖摟出來，楚洛就算是不孝，也只會被世人說一句罪有應得！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坐著豪華轎攆的楚洛哼著小曲兒，心情甚好地漸漸消失在拐角。

　　而楚老夫人，則眼前一黑，生生氣暈了過去。

　　但周圍沒有一個人扶她。

　　冷眼旁觀地看著楚老夫人倒地，然后面無表情地將她像抬米袋似的抬起來。

　　曾經的顯赫老太君，如今晚年竟然落魄到了如此境地。

　　幾個侍從抬著楚老夫人去了府醫的房間。

　　太子府雖然有楚洛跟虞寂淵，但也有專門的府醫。太子府的府醫雖然醫術也很是高超，但平時無用武之地，治不了主子，只能治下人。

　　而今日，府醫可算是等來了一位身份尊貴，病情卻也棘手的病人了。

　　“這……要怎麼治？”府醫小心翼翼地詢問太子府的侍從們的意見。

　　“太子妃說了，能喘氣兒就行。”

　　這老太太，不值得憐憫同情。

　　只要心軟給她一點好處，她只會拼命扒著你想要更多。

　　最終她會自食其果。在被丈夫拋棄，被兒子拋棄，還會被孫女拋棄之后……

　　孤獨終老，是她的宿命。

　　＊

　　今天太陽很暖和。

　　許是到了春日，開始春困了，楚洛坐在搖搖晃晃的轎攆上昏昏欲睡。

　　太子府大門到主院的臥房，走路大概需要兩刻鐘。

　　但是楚洛在轎攆上，抬轎的侍從為了走得穩，格外地緩慢。

　　于是楚洛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快要睡著了的楚洛感覺臉上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