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中來之前,斡風只能將一整瓶止血藥全倒在北笙的傷口上,好歹先將血止住才行。
醫者不能自醫,到了這個時候,北笙才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了。
她那些藥效霸道的藥丸,都落在了汝寧,她手上什麼都沒有。
看著郎琢和斡風手忙腳亂,長睫顫抖,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半晌后,血唇蠕動了一下,郎琢將耳貼近,才聽清兩個字:“舅舅……”
郎中立即明白,咬緊牙關開口:“你是害怕樂平王傷害師父他們嗎?你放心,有我在,樂平王傷害不到他們。”
北笙依舊大睜著眼睛,放不下心。
舅舅有郎琢照顧,也有能力自保,可津淮呢?
唇角輕微的蠕動都能扯動傷口發疼,可那顆心怎麼也放不下,費盡力氣又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我弟……津淮……”
郎琢猛的點頭,“我即刻給公爺寫信,讓公爺將師父全家都接回京中安置。”
北笙這才閉上了眼睛,郎中看著她長眉微蹙,恨不得今日這一遭他來替她遭受。
此刻不管關心的話還是責備的話,都成了多余,郎琢除了心疼的握緊她的手,什麼也沒說。
一路抱著北笙出了蕭翊的莊園,到了馬車上也怕輕微的挪動會扯動北笙傷口疼,是以一路都是抱著,下了馬車依舊抱著,到了驛站房中才將人放下。
這會胳膊酸麻,也不舍得松開北笙一瞬。
郎中是郎琢從京中帶來的自己人,以備不時之需,jiujiu聽到青陽傳喚還以為是郎大人受傷。
進到房中,才發現自己要醫治的是一個女子。
揭開蓋在北笙臉上的紗布,一番檢查,郎中倒吸一口涼氣,“怎麼傷成了這個樣子?這張臉可是毀了。
”
青陽蹙眉:“難看是小事,趕緊給姑娘縫合!”
他說著,眼神看向郎琢,即便將來徐二姑娘變成丑八怪了,也有人兜底,不怕嫁不出去。
再者,徐二姑娘的心太野,這番受了傷,往后臉上頂著一個長疤,大人也不怕栓不住她了。
雖然現在幸災樂禍不合時宜,但他作為大人的屬下,也只能替大人著想。
郎中卻不敢下手,聲音發著顫,“大人,小的平常也給兄弟們縫合傷口,但他們畢竟都是男子,傷也在不打眼處,往后留了疤也無甚緊要,可這姑娘家又在臉上……”
這張臉往后是和模樣,北笙一點都不在意,留了疤也好,這樣便和南音不一樣了。
郎琢再無耐心,要是此刻在京城,他定能去尋醫術更加高超的人來,可現在是在寶定,在樂平王的地盤上,外頭尋來的人怎叫他放心?
他道:“你盡管憑你的本事治,留不留疤是以后的事,不需要你擔心!”
有了郎琢這句話,郎中才徹底放下了心。
從藥箱里拿出針線讓青陽在沸水里煮了消毒后給他,又給斡風一包藥煮好了給他。
一切準備停當,郎中才用烈酒凈了手,用藥水給北笙洗了傷口,才給她縫合,爾后又留了三貼藥膏才走。
第161章 我喂你
待門扉打開,郎中背著藥箱離開后,舒棠才趁機入內,往床上的人瞥了一眼。
臉上的傷已經包扎好,但身上濕漉漉的血衣還未換,頭發也濡濕臟污。
她不認識這姑娘是誰,是怎麼受的傷,但瞧得出郎琢對這個姑娘極為上心。
舒棠小心的近前,輕聲道:“大人能否先出去,讓奴婢給這位姑娘梳洗擦一下身子。
”
郎琢抬眸望她,又掃了一眼北笙。
的確,剛才只顧著她臉上的傷,沒有顧及到衣衫凌亂渾身臟污,手下人均是男子,沒有比舒棠更合適給北笙換衣梳洗的了。
他默然點了一下頭,起身出去了。
北笙也聽到了女子的聲音,也聞到了她身上飄來的芳香。
只是這女子的口音聽著不像是大靖的人,倒和百金匠鋪的人說話口音很像……
盛樂人!
郎琢在樂平王跟前承認身份,又有盛樂女子跟在身邊,來寶定后,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憑女人的直覺,這個女子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北笙閉著眼睛沒有看她。
只聽到她向守在門外的人要熱水,回來又有柜子打開的聲音,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到了床前,才聽她道:“姑娘,奴婢叫舒棠,是郎大人的人,奴婢先將姑娘身上的臟衣脫了,等下他們端來水來奴婢替姑娘洗干凈后再換上干凈的衣裳,姑娘也能舒服些。”
一句“是郎大人的人”鉆進北笙的耳中,久久在她心頭縈繞,再也沒有聽清她后面的話說了什麼。
傷在臉上,即便唇瓣輕微的蠕動都能扯動傷口發疼,她什麼話沒說。
舒棠手下很輕,小心翼翼的將北笙身上的衣服全退干凈,再蓋上被子,等著人送水來。
很快,房門被敲響,舒棠去開門,來送水的是斡風,他道:“姑娘受了傷,你動手輕一些,別叫姑娘吃了疼。”
舒棠點了點頭,“奴婢會小心,對了,再取一床厚實點的被褥來,奴婢剛才給姑娘換衣服看見床上的被褥都被姑娘的臟衣弄濕了。
”
青陽心想姑娘家就是心細,轉頭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