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榻上勉強小瞇了一會,外頭天光已亮。
皎潔樓上已經有了說話的聲音,過了片刻后又恢復了安靜。
北笙披衣出去時,其他貴女們都已經去了凈池齋,只江亞茹一個人懶懶散散落在了北笙的后面。
兩人并肩去了凈池齋,江亞茹絲毫不提昨日之事,好似無事人一般,同北笙聊幾句旁人的閑事,說得高興處還要笑上幾聲。
進了凈池齋的門,大家都在拿著繡繃刺刺繡繡,門口的響動并沒有驚擾她們,只有李柔霏和王蘇槿朝北笙打了個招呼。
北笙和江亞茹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多時劉尚宮先來了,看著空出的四個座位,便讓坐在后面的貴女都往前坐。
北笙還覺得角落里的位置挺好的,反正刺繡課不是她喜歡的。即便將來成了太子妃,也不用自己繡衣裳穿。
當坐在后面的李柔霏和吳錦知往前占了柳澤蘭和覓毓原來的座位后,最前面的兩張座位還空著。
劉尚宮長指一指,點了一下角落里的徐北笙和另一方向的王蘇槿,道:“你們兩個坐到前面來。”
呃……
誰也不喜歡坐在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去,但又不能不給劉尚宮面子。
王蘇槿還在遲疑,徐北笙已經抱著自己的東西走到前排坐到了蕭竗原來的位置上了。
她見徐北笙已經坐過去,自己便也跟著收拾了自己動坐到了原先蕭竮的位置上。
門外的天光斜斜泄過來照在徐北笙的身上和案上,便是門外的人也能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劉尚宮安排好了座位,又向大家囑咐兩句今日長公主課上的主要內容,算是帶著大家先預習了一遍,而后才走。
卯時三刻的時候,門外賀邈喊道:“長公主殿下到!”
眾人頓時起身。
許是昨夜沒休息好的緣故,北笙只聽到后面椅子哐當作響,好似有人險些跌倒。
長公主一襲寶石藍色的長衫,發髻上沒多少裝飾,淡泊的不像是是個公主,倒真像個夫子。
接下來的幾日課上,北笙發現她都是這般打扮,但下了課,若有人來拜見,她又裝扮的稍華貴一些了。
行禮問安后貴女們都落了座。
今日要繡的圖樣昨日劉尚宮就教大家畫好了,唯獨北笙手上的繡棚什麼也沒有。
即便臨時抱佛腳,也無濟于事。
長公主在臺上舉著繡繃教大家怎麼給梅枝上繡上雪,什麼直針、纏針,北笙聽得一頭霧水,遲遲落不了針。
便是這樣的刺繡課她前世今生學過兩回,不會還是不會。:
倒不是她笨,只是覺得對自己無用的東西學著入不了心,便一無所成。
長公主將該講的針法、布局都已經講完,便走了,剩下的時間各自練習,課堂秩序有劉尚宮盯著。
北笙倒是端著繡繃好半天,絲緞上空出了梅枝的地方,只用細毫淺淺勾出了雪壓梅枝的“雪”。
過了好半晌,指尖捏著的細針才發著顫落了上去,偶爾瞥一眼旁邊的王蘇槿,不對比則已,一對比北笙的心就跌入了谷底。
且不說王蘇槿的繡栩栩如生,就是走針也是整齊有度。反觀自己,便知什麼叫做“沒臉看”,那叫一個縱橫交錯、錯綜復雜,就是粗婢納的鞋底子也比她的走針上一等。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時辰,北笙不但沒繡出像樣的雪來,手下的絲線還打了結,一陣手忙之后,也沒有理清,反而越理越亂。
劉尚宮如鷹隼的眼神在八個貴女中掃來掃去,最終目光落在了北笙身上,看她繡繃掉在胸前來回打轉,兩只手忙不停的和那根細線打架,心頭不由嘲諷一笑。
劉尚宮干咳了一聲,道:“諸位姑娘家世顯赫,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但太子妃之位只一個,是以只能優中選優。”
“你們學刺繡已經有一陣了,再過些天也就是八月初三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今日下午郎大人會來同長公主一起,將繡工最好的貴女選出來,組成對為皇后娘娘繡生辰賀禮,說是賀禮,也是太子妃遴選的一環。”
北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那一團亂的絲線也不解了,呆呆往案上一撂,長長松了一口氣。
解不開便不解了,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劉尚宮的話看似是個所有人說的,但她玲瓏之心怎會分辨不出是給她一個人說的。
前世大家給皇后娘娘繡了賀禮,皇后只是挑了最好的一兩個繡品留下,收進了庫房里,便沒有下文了。
好像也沒見皇后因誰的繡工好jiujiu就對誰青眼有加,太子妃沒定下來之前,她對誰都淡淡的。
劉尚宮話鋒一轉,又道:“有些繡工差的,或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便不用太辛苦為難自己了。”
一時,眾人齊刷刷的目光又朝北笙投來,繡工差的貴女不少,但從來沒接觸過的誰都知道劉尚宮說的是誰了。
北笙一抬眸,正對上劉尚宮那意味深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