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照庭緩了一陣,寒聲道:“本公非北笙,不能代北笙答你,可若北笙情愿,又為何傷你而逃?”
他起身,也朝郎琢拱了手,繼續說:“郎大人是通情達理之輩,不要行強取豪奪之事。”
雖沒有來時的怒意,然話音中亦有諄諄告誡。從郎琢手中拿走那封信,幾乎是憤憤黑著臉拂袖而去。
別說成為他的女婿,若嚇得北笙不敢回京,安國公與他拼命也無不可!
十八年尋回的愛女,豈容毀在郎琢手上!
第84章 豁出命過日子
外頭的天色已經黑透了,偏廳的金誠貼著壁墻將隔壁正屋發生的事聽了個清清楚楚,此刻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還以為是刺客傷的郎琢,原來是安國公的虎女。
郎琢亦也膽肥,兩廂情愿那叫“親”,他這屬實是輕薄人家姑娘,不怪一箭刺到胸口上,沒有一下要了他的命,便是手下留情了。
郎琢啊郎琢,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金誠來回踱了兩步,突然覺得這樣的郎琢比平日里那個一本正經端著首輔的架子高高在上的模樣可愛了許多。
他正捋著胡須笑著,斡風站在門口道:“金大人,郎大人說天黑路不好走,讓小人送大人回去。”
心情不好,開始趕客了,金誠眉頭一挑,“得勒,我這就走。”
他一步將要跨出門檻,卻被斡風拱手擋住去路,“還請金大人保守秘密。”
他郎琢做得,旁人說不得,金誠點點頭,“行,保守秘密就保守秘密,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看見,讓你們郎大人安心養傷就好。”
斡風這才讓開一步,放金誠出了門。
看著金誠上了馬車才急轉回來,跑去了正屋。老仆已經將徐照庭潑灑的狼藉清理干凈,郎琢則無事人一般垂著眼眸一口氣悶了藥湯。
斡風怔怔盯著他,郎琢喝完藥湯放下藥碗才抬眼看見了他,挑眉問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讓人給青陽傳信,讓他將靠近京師的幾個縣府好好的查一查。”
既然安國公這麼快就能收到徐北笙送來的信,徐北笙肯定逃得不遠。
斡風很久沒有說話,只盯著郎琢許久,心中百般覺得不該如此,郎大人若和菩然那樣的姑娘在一起,便無所謂,為何偏偏是安國公家的……
忍了很久終于開口問:“大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藥漬還掛在嘴邊,郎琢抬眸同樣注視了郎琢許久,他的這點心思朗朗如日月,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郎琢很鄭重地道:“我知道。”
斡風站在門口垂目拱手,說:“如此,屬下便不說什麼了,屬下這就去囑咐人給青陽送信。”
……
蕭勖請梁頒吃完了酒,打發手下人先行回京,自己又轉悠著買了許多吃食衣服首飾胭脂水粉。
原本覺得這些應該夠了,臨了又買了把匕首塞進了包裹里,一個女子在外,總要有個防身的東西。
蕭勖覺得一切都購置妥當了,才提來了金福客棧。
北笙一個人坐在客棧大堂的角落里點了一盤牛肉,就著吃酒,堂中央臺上的說書先生不知講的是哪里的少女跟著少男淫奔的故事。
北笙聽著偶爾跟著笑兩聲,有些事雖說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然最是這些不入流的東西最能招攬賓客。
堂內哄笑的聲音一下子引得門里門外都站滿了人,北笙只一抬頭,就看見擠在人堆里不能進也不能退的蕭勖。
北笙招了一下手,叫來了跑堂的,囑咐了兩句,跑堂的走到門口吆喝了幾句,人群總算是松散了些,蕭勖趁機擠了進來。
北笙是金福客棧的貴客,住上好的房間,出手又大方。客棧上下對她不敢怠慢,自然對她的朋友也不敢怠慢。
跑堂的接過蕭勖手里的東西,親自將人帶到北笙的位置上,還問:“姑娘,這些東西小人幫您放到您房中?”
北笙點了點頭,跑堂的便提著東西上了樓。
蕭勖在北笙對面坐下,看她吃得屬實簡單,問:“這是晚膳?”
“嗯。”北笙應著,又從筷子桶里取一雙筷子給蕭勖,重新倒了一盅酒給他,“蕭大人吃點?”
她沒錢了,明早就得退房,若等不到顏陌來接應也只能硬著頭皮回京。
蕭勖仿佛看出了她的窘迫,又叫人上了兩個菜,同她吃了起來。
他才用過膳不久,并不餓,只是就想陪著她坐一會兒。
蕭勖說:“這里并不是京中,也無認識我們的人,二姑娘就不要喚我蕭大人了,被人聽去不好。”
周遭喧雜聲紛擾刺耳,而他們兩人的餐桌上卻萬籟俱寂。
北笙看蕭勖的眼神似是心中墜了兩塊巨石,心神難靜,問:“你本就替朝廷效命,你怕什麼?我想多叫兩聲蕭大人,你要堵上我的嘴麼?”
蕭勖還在怔愣間,北笙已經扯開了嗓門:“蕭大人!蕭大人!蕭大人蕭大人蕭大人蕭大人……”
蕭勖臉漲得通紅,有一瞬真的想捂住北笙的嘴,可又不敢,只好捂住自己的耳朵,低著頭恨不得鉆到桌子底下去。
近旁有人向他們看了過來,可那些正津津有味聽著說書先生講葷段子的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