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換好藥退了出去,郎琢將門襟拉過來將胸口蓋住,側了身不愿搭理金誠。
本就沒想著能從金誠的口中聽到安慰的話語,但卻不愿聽他拿話往他的心窩里刺。
金誠正想逼他再說兩句,外頭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斡風jiujiu站在門外道:“大人,安國公來了。”
郎琢霎時從榻上坐起,取過搭在衣桿上的衣裳急忙穿上。
金誠從郎琢慌亂的神色中覺察出一些不對味來,道:“安國公又不是什麼稀客,大人何必這麼著急?”
郎琢冷冷的道:“斡風,請金大人到隔壁廳堂吃茶。”
金誠一聽,從座上站起,“呀呀,我可跟安國公是老相識,為何要叫我躲避?”
郎琢只顧穿衣沒搭理,斡風已經做好了請的姿勢,道:“金大人,這邊請。”
“切!神神秘秘的!”金誠嘀咕罵了一句,轉身跟著斡風出去了。
斡風將金誠引去了偏廳,囑咐老仆照顧金誠,爾后才說要去府門口請安國公,然安國公已經氣勢洶洶的進來了!
“郎琢在哪兒?郎琢在哪兒?”
徐照庭一改從前,不喚“郎大人”而是直呼其名,聽得斡風和郎府的仆人心驚肉跳。
斡風急忙迎上去,恭敬說:“國公爺,我們大人在正屋等著了。”
引著安國公進了正屋,便招呼仆人趕緊燒茶伺候。
郎琢才說要見禮,然徐照庭將一頁紙甩在郎琢身上,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斡風還想大人能做什麼好事,不是徐二姑娘先做了“好事”麼?
紙張順著郎琢的衣襟掉到地上,斡風要進來撿,郎琢擺擺手,忍著胸口的傷痛自己躬身撿起來了。
長指落在展開的紙張上突然整個人怔住了,目光快速掃了一遍上的字,嘴角不由噙了一點笑意。
斡風看看徐照庭鐵青的臉,又看看自家大人笑意爽朗的臉,有些惶惑,伸長脖子想窺視紙上寫了些什麼,卻只瞟見亂七八糟的字跡,什麼也沒看出來。
紙上的字跡郎琢再熟悉不過,寫得跟長腿蜘蛛排兵布陣一樣的字除了徐北笙再無他人。
信上的內容看似自陳罪責,實則寫得萬分委屈,上頭說:
父親母親,南音姐姐,我一切安好,勿念。
女兒拿箭刺傷了郎大人,郎大人對女兒有教誨之恩,恩重如山,女兒卻行大逆不道之事,著實罪孽深重。
女兒刺傷朝廷重臣,回京后定會被凌遲處死,女兒十八年才尋得親生父母,親生姐姐,女兒屬實不想死。
女兒在外逃避一陣,等風聲淺了再回京探望父母和姐姐。還請父親母親轉告舅舅,讓舅舅替女兒照顧好津淮,女兒在此叩謝了!
不孝女北笙敬上!
書信末了還畫著三個跪著磕頭的小人。
郎琢將信看完,再次向徐照庭鄭重拱手垂問:“徐二姑娘jiujiu寄了信來,想必國公爺已經知道她的下落了?”
徐二姑娘的信?斡風頓時目瞪口呆,安國公為何要責問大人?難道徐二姑娘在信中污蔑了大人?
郎琢不問還好,一問徐照庭霎時火冒三丈,終究因著郎琢的身份,硬生生將火氣壓下,憤憤在椅上坐了,才說:“本公要是知道她的下落,就不會來問你郎琢了!你倒是說說她為何要拿箭刺你?”
北笙信中雖未說明自己為何要刺傷郎琢,但徐照庭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的女兒會無緣無故傷人。
信中還隱隱有郎琢威脅她的意思,到底發生了何事令他的寶貝女兒不敢回京了,若今天郎琢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徐照庭是不會走的。
郎琢低垂著眼眸望著手上的信,竟然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一聲笑讓斡風心驚肉跳,徐照庭更是惶惑不解。
郎琢轉過身來,淡淡地說:“看來是我嚇到她了。”
斡風頓時挑了一下眉,這還需要“看來”?可不就是大人你屢次三番嚇徐二姑娘麼!
昨日雖沒親見,猜也猜到是郎大人將徐二姑娘逼急了,否則徐二姑娘怎會刺傷他!
徐照庭氣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坐正了,說:“那你倒是說說,是怎麼嚇的她?”
“我親了她。”
郎琢話音一落,徐照庭一口老茶噴了一屋,茶碗都沒端穩,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什麼什麼,你說什麼?”
徐照庭豁然起身,瞪著郎琢,簡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信為人表率、譽滿寰宇、有經世之才的郎琢會說出這番話會做出這番事!
連斡風都嚇了一跳,心中雖有所覺,但親耳聽到還是震驚不已。
郎琢面上很平靜,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提了一下衣領,整理了一下袍袖,端端正正朝徐照庭行禮,躬身說:“琢今年二十有二,傾慕令愛久已,愿聘北笙為妻!”
原想等找到北笙好生商量后,再向安國公提的,此事到了如今這個份上,郎琢只好照實說了。
徐照庭倒吸了一口涼氣,癱坐在了椅子上。
此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郎琢同趙疏比,自然郎琢要好上百倍,可徐趙兩家早就約下了親事,倒讓徐照庭不知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