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柳云烈轉身就斥:“那還不派人去找!”
“已經……已經在找了。”左副將埋頭,“但陛下似是準備已久,騙得外頭的守衛松了戒備,卑職……卑職實在是無能為力。”
柳云烈氣了個半死,這個節骨眼上李懷麟跑了,那他如何同西梁交代?
偌大的行宮,安排得如此周密的護衛,這人到底是怎麼跑的?!
李懷麟帶著寧婉薇,借著馮翊君的掩護,一路逃到了雍州馮翊。他知道柳云烈心懷不軌,一到馮翊便下詔書,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大通,也就兩個意思:
一、天下大亂,是紫陽君、柳云烈等人謀逆之責;二、呼吁各位封君共同抵抗西梁之兵。
他手里只剩幾千愿意跟著他的親兵,所以只能發這種空話,然而發也比不發好,眾人齊齊忽略“紫陽君謀逆”這一條,把柳云烈也歸為了叛賊。
于是北魏迎來了有史以來最亂的一年,群雄四起,戰火連天,江玄瑾以凌厲之勢殺進戰圈,運籌帷幄,手段果決,逼退西梁之兵三百里,再迎柳云烈。
“往昔相見,他與我都是去勤王的,我救過他一次,他也救過我,所以成了生死之交。”柳云烈坐在營帳里,捏著酒杯笑,“這回再見,他和我都是造反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
琴女撫著琴,琴聲有些悲愴,柳云烈卻連聲大笑,仰頭喝完了酒,戴上盔甲出了門。
他鄉遇故人,這一仗,他說什麼都不能輸啊。
第103章 我想你啊
繡針倏地刺在了手上,冒出一顆鮮紅的血珠。
李懷玉眉頭一皺,目光幽深地看向窗外陰沉的天,低聲道:“人常說,刺繡之時傷了手,是不祥之兆。”
像是應和她的話似的,天邊劃過一道閃電,“咔”地一聲將蒼穹劈裂。狂風從窗口卷進來,吹得桌上的綢緞絲線亂飛。
懷玉看著,臉上擔憂之色更濃。
旁邊的青絲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殿下,別人刺傷了手,興許會是不祥之兆。”
“可您,只要一拿起繡花針,就一定會刺傷手,跟征兆沒什麼關系。”
屋子里的空氣凝固了一瞬。
李懷玉干咳兩聲,擦了手指上的血,嘿嘿笑道:“是嗎?”
是的,沒錯,不管是繡手帕還是給君上繡袍子,這人十針之中必有一針命中手指,剛開始青絲還會擔心,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
旁邊的徐初釀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低聲道:“我聽赤金大人說,前方捷報連連,夫人不用太擔心君上。”
“我沒擔心他。”耷拉了腦袋,懷玉趴在桌上道,“只是已經三百六十八個時辰沒有看見他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徐初釀:“……”
連時辰都數得這麼清楚,也真是難為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的人了。
“殿下。”赤金從門外進來,拱手道,“紫陽主城四周有動靜。”
李懷玉回神,輕笑:“我就知道這群人慣用這些手段,按照安排好的去做吧,不用驚擾君上。”
“是。”
兩軍交戰,若真是堂堂正正地打,江玄瑾無論從兵力還是戰術來看,贏面都很大。所以懷麟和柳云烈,難免會把腦筋打到后方的人身上。她這兒已經擋掉好幾批刺客了,江府那邊也不能幸免。
雖然有舊賬未清,但是懷玉覺得,總不能讓江玠腹背受敵。
火是從江府正院燒起來的,家奴敲鑼打鼓地喊著“走水了”,江家眾人都急匆匆地往外跑,江崇剛扶著老太爺過了月門,就看見十幾個黑衣人從圍墻上越進來,氣勢洶洶地圍住了他們。
“焱兒!”江崇低喝,“送你老太爺從另一道門走!”
江焱聽話地上來扶穩老爺子,一邊退一邊吩咐索酒去報官。
江府守衛一向森嚴,今日這些人攻勢甚猛,想必是早有圖謀。江焱想送老爺子出府,可不管走哪邊,都被人圍堵。無奈之下,只能將他安置在側堂,然后與江深一起帶著家奴護著。
衙門的人來得很快,然而竟沒能殺退這群蒙面人。江崇粗略數了一番,光他能看見的蒙面人就有一百來個,更別說其余方向的。
江府怕是要遭大劫了。
“父親,孩兒不會武,等會怕是要給江家丟人了。”江深跪在老太爺面前,朝他磕頭。
江老太爺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什麼丟不丟人呢?你本就善文,打小沒習過武的。”
江深磕頭又起身,捏了捏手里的長劍。
沒習過武,也得保護好家人才是。
“深兒。”江老太爺忍不住道,“為父一直沒有問過你,在一線城是怎麼了?你自打回來,就始終悶悶不樂。”
微微一怔,江深垂眸:“父親多慮,孩兒沒事。”
這還叫沒事呢?往常那般開朗的一個人,現在是再難見他笑。倒是肯入仕,肯上進了,可孤鸞丫頭來他這里哭了好幾回,說二公子抱著孩子總是一臉陰沉,那可是個男丁啊,也不知道他在嫌棄個什麼。
聽著外頭震天的喊殺聲,江老太爺捏了捏龍頭杖,低聲道:“我這一輩子總在操心,總盼著你們光宗耀祖,可人麼,一輩子也就這麼回事,比起光宗耀祖,你們日子平順安康才是為父更想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