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初釀愣愣地問。
打開那紙包,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赤金道:“我把新開的梅花熬了糖,你嘗嘗。”
帶著花香的糖果,一顆就化了嘴里的苦澀。徐初釀含著含著,眼前漸漸模糊。
“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她喃喃,“都知道,只是沒拆穿我。”
他知道她舍不得,知道她沒放下,可還是站在她身側,給她打掩護,替她留住最后的尊嚴。
赤金道:“你繡的這個老虎,額頭上少了一橫。”
“……”
低頭看了看,還真是,初釀哭笑不得,拿起鞋子來重繡。
“人都走了,別的事情就不用想太多。”赤金曼聲道,“往后的日子還是要好好過的。”
“嗯。”她應下,睫毛顫著顫著,還是滾落了淚,落進衣衫里,印成了一個深色的點兒。
微微皺眉,赤金站起了身,出去了一趟。
四周再無人,徐初釀長喘一口氣,哽咽片刻,就將臉擦了。
她不是舍不得,江深是該走的,他的家不在一線城,已經留了幾個月,屋子里還有侍妾要安撫呢,再留下去怎麼也不像話。
只是難免有些惹人煩的情緒壓不住,習慣比感情更可怕,她失了一心向著的人,空落得難受,要怎麼捱過這一段日子才好?
半個時辰之后,赤金回來了,他道:“西街上有家鋪子新開張,賣的是各種各樣的絲線,你要不要去看看?”
第88章 莊家九公子
絲線?初釀回神,放下手里的東西起了身:“正好要用。”
赤金點頭:“我要去西城門,馬車在外頭,順帶送你一程。”
不刻意不殷勤,坦坦蕩蕩的一句話,沒給人任何拒絕的理由。
初釀收拾好情緒,裹了斗篷就跟著他出去了,外頭寒風刺骨,街上人也不多,許多鋪子都半關著門。
但西街那一家絲線鋪子卻是大門敞開,伙計站在門口等著,見著她來,躬身就道:“姑娘看貨麼?本店新開張,好貨多著呢。”
回頭看了看赤金,他朝她頷了頷首,放下簾子就走了。
徐初釀也沒多想,跟著伙計進店,挑了些好看的絲線,抬眼就瞧見墻上貼著的一張告示。
“姑娘會打絡子嗎?”伙計笑道,“這是咱們掌柜的貼的,說只要有人能用咱們店里的十色絲線打出個精妙絕倫的絡子,那便送上一塊價值連城的紫玉,您瞧。”
他捧出個盒子來打開:“就是這塊玉。”
低頭看了看,徐初釀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成色上好的紫玉啊,刻著吉祥花紋,只再串一根繩兒,就能當個佩飾。
雖說公主府里每月都給她月錢,但她無功無勞的,也不好意思拿著花。再幾個月懷玉就該臨盆了,她一直為難,不知道該送什麼賀禮好。眼下這東西倒是來得巧,若能掙得,她就不會愁了。
眼眸亮了亮,徐初釀問那伙計:“什麼樣的絡子算是精妙絕倫?”
伙計道:“姑娘就往大了打,圖案怎麼復雜怎麼來,只要心誠,定能打動掌柜的。”
想了想,又去柜臺后頭拿了幾張圖給她:“看姑娘面善,這些就送您。”
連連道謝,初釀接過來看了看,圖上的花樣都不錯,有一張大紅色的圖,花樣最是復雜喜慶。
就它了!
心里有了念想,她也顧不上想太多旁的事情,抱了絲線出門就打算走回去。
“徐姑娘。”陸景行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初釀一愣,回頭一看,陸大掌柜像是要回公主府,坐在馬車上朝她笑道:“這麼冷的天,你還是與我一同回去吧。”
說著,還讓車夫把矮凳放了下來。
本就怕冷,徐初釀也沒太推拒,上車規規矩矩地縮在角落里,笑著跟他道謝,小聲嘀咕:“今兒我運氣不錯。”
陸景行鳳眼含笑,定定地看著她。
他本是要去城西的,結果半路遇見了人,扭著他的車頭打了個轉,非讓他來幫忙送人。
“徐姑娘知道赤金以前姓什麼嗎?”覺得這事兒實在有趣,陸景行忍不住開了口。
初釀搖頭:“赤金大人好像很少提起他自己的事。”
“那就是他謙和了。”玉骨的扇子輕輕一轉,陸景行唏噓,“換做旁人,生在江南莊家,可是要好生吹噓一番的。”
江南莊家?徐初釀震驚地抬眼:“莊北鶴?”
“你也有所耳聞?”陸景行挑眉,想了想,點頭道,“也對,他同徐將軍有些交情。”
莊北鶴叱咤武林,與朝廷有過沖突,當時江南衙門拿他沒辦法,徐仙領長公主命過去了一趟,兩人不知怎的結交了,后來莊北鶴接受招安,徐仙還千里迢迢地送過賀禮。
“赤金是莊北鶴的第九子,名彥字歲寒,本是個被寵著長大的小少爺,誰知道他骨頭硬,不服管教,十七歲出門闖蕩,嫉惡如仇莽撞沖動,得罪了不少人。他不愿回莊家,徐將軍便把他騙進了飛云宮。”
徐初釀目瞪口呆地聽著:“騙?”
“可不是麼,拿著江湖絕學,一本本地從宮門口擺到飛云宮,赤金當初多單純啊,一本本地跟著撿,撿完發現自己面前多了個叉著腰的小姑娘,還二話不說地把他揍了一頓。”
這畫面陸景行其實是沒看見的,都是后來聽徐仙說的,不過想想也覺得,李懷玉當時那一副惡霸樣,一定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