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怕的東西出現在腦中。
她跨出主殿的門,電閃雷鳴間,看見鳳鸞宮的院子里立著兩個人。
一身高大的衛宴洲,和替他撐著傘的王喜。
他們出現在這兒,無聲無息。
春華原本以為,陛下應該在臨華宮主殿的大床上安睡著。
自己來鳳鸞宮的事,即便他會知道,也不該是現在。
而現在,甜杏的死是誰的杰作,似乎不用再問。
她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守衛同樣大驚:“陛陛陛陛下!”
陛下怎麼會來?!
很快有人掌了燈,照亮了鳳鸞宮這方寸的院子。
謝念瑤看見衛宴洲,她被春華推到在地,驚喜地爬起來:“陛下!陛下您來看臣妾了,臣妾就知道,陛下舍不得臣妾的。”
衛宴洲卻一動未動,在謝念瑤快要觸碰他的衣角時,被王喜伸腳一踢。
謝念瑤便在雨水中滾了一遭,她又瘋又怒:“你敢踢本宮!你個老奴才,老閹人!”
王喜只是垂下眸,神色淡淡的。
很快就有人上前,將謝念瑤押進了屋內,關緊了門。
謝念瑤不斷叫罵的聲音為背景,窸窸窣窣的雨聲像是奪命的鬼魂。
衛宴洲開口時,春華以為自己也要被無聲無息弄死在這了。
“不解釋一下麼?”
春華往地上磕了一下頭,沒再抬起來,整個身子被雨水打濕。
“奴婢、奴婢與廢皇后有過嫌隙,因此趁夜色來,想要施展報復,請陛下責罰!”
不管如何說,她也不可能將程寧供出來。
幸好,幸好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只要抵死不認,就不會牽扯到程寧。ɡğУ
但是她漏了想,如果衛宴洲沒有對甜杏起疑,她又怎麼會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
他又怎麼會半夜出現在鳳鸞宮。
“是麼?”衛宴洲看向守衛:“你怎麼看?”
“小的,小的有罪!”守衛不明情況,只知道自己徇私被皇帝抓了個正著。
他跪在地上抖成篩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奴婢方才借了娘娘的名頭,求的守衛放奴婢進來,都是奴婢的錯,請陛下不要責罰他。”
“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替別人求情呢。”
衛宴洲輕笑,但是他的笑意明顯沒有傳達眼底,就像有一抹篝火,灼灼地燒在眼中。
“看見死人心情如何?”衛宴洲大手一指,大殿的門被關上,但是都清楚甜杏就躺在那里。
春華渾身都在發顫,她覺得不久后,自己也會如甜杏一般,死不瞑目地躺在那里。
可能她還要更慘一些,陛下是不會叫程寧看見她這模樣的。
或許會跟謝輕漪一樣,被扔進亂葬崗中,任由野狗蠶食至只剩白骨。
“陛、陛下。”
“看來已經在想自己的死相了,”衛宴洲頗有趣味地道:“廢皇后已經瘋了,你不會真以為朕會相信你是來尋仇的?”
不信麼?
春華的手指在地上扣出血,她在想,怎麼辦,怎麼能令陛下懷疑到娘娘頭上去?
“程寧沒跟你說過甜杏身上有什麼吧?”衛宴洲話鋒一轉:“她做許多事不也瞞著你麼?”
春華一愣。
“如此費心替她隱瞞,朕覺得可笑。”衛宴洲繼續道:“以為她懷著孩子,朕就束手束腳,什麼都不敢做了?”
又是一道驚雷閃過,照亮衛宴洲那張猶如閻羅一般的臉。
春華只是倉促一看,這一眼,令她如墜冰窟。
“朕不過是來驗證一番,她究竟借著甜杏查到了多少事情。
”
衛宴洲緩緩蹲下身,他的靴子被濺起的雨滴打濕透了,猛地擒住春華的脖頸。
瞬間無法呼吸,春華被逼著去看那雙很冷的眼。
原來......他都知道。
原來陛下已經在懷疑娘娘。
那他殺了甜杏,要隱瞞的事情是什麼?
一種可怕的猜測在春華心中放大,她不斷瞪大雙眼。
但是她連掙扎都不敢,更不敢吐露出任何的求饒。
王喜低著頭,看她的眼神充斥著悲憫。
雨還在不斷地下。
“你死,朕有一千種理由解釋給她聽,甚至能偽裝成你是被謝念瑤殺死的,她想做什麼,通過甜杏傳達什麼,朕都可以裝作不知道。”
反正已經死了,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門外又有一道聲音傳來:“是嗎?若她已經知道了呢。”
第177章 我在利用這個孩子
衛宴洲倉促地往門外暼去。gģЎ
程寧站在那里,手里舉著一柄黑色的油紙傘。
傘檐上的水不斷地滴落下來。
手勁松開,春華猛地撲到地面,不斷地喘著氣。
有那麼一剎那,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但是程寧的出現,于她也好,于陛下也好,都無異于五雷轟頂。
“娘娘——”
程寧抬步慢慢走進來,她的長發還披散著,是入睡時的模樣,身上披著件紅狐氅。
是衛宴洲在獵場為她捕得的那件。
但是這樣喜慶的顏色,卻襯不出程寧臉上的任何一點的血色出來。
她整張臉都蒼白著,走動間無人敢攔。
衛宴洲像是難得怔忪了,他反應過來,低喝:“還不送回去!”
程寧是什麼時候醒的,他離開床榻的時候她明明還睡著。
出了殿門,他還命人將安神香點上了。
可是她現在卻站在這兒,令人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是程寧沒有任何識破的前兆,不意外是她本就有這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