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春夜里很涼,帶給衛宴洲好一頓慰藉,他狀似從喉間溢出一絲喟嘆,才道:“是呢,我問他恨不恨我。”
程寧替他扯開了領口,脫掉外衫。
然后靜靜地看著他:“嗯,然后呢?”
“你猜他、他怎麼說的?”
程寧不用猜,她能揣摩得透衛宴洲的心思:“他說不恨你,對吧。”
于衛宴書來說,皇帝不是他,反而是松一口氣的事。
衛宴洲替他將什麼都擔了,他的恨意又從哪來。
現在想想,衛宴書真是被上天眷顧的孩子,他被當做嫡子養大,先帝疼愛,文妃庇護。
“你看!”衛宴洲不滿:“他都不恨我,不像你狠心!”
第158章 怎麼一步步失去她
程寧幾乎哭笑不得。
“這能是一回事麼?你皇兄也沒有家人在你手里被你拿捏。”
不知道是因為程寧的反駁,還是想到了程風緒,總之衛宴洲的眼神暗了暗。
但是因為喝了酒,殿內原本因為程寧要睡覺燈也熄了幾盞,昏暗因此看不大清情緒。
程寧說完想看看春華回來了沒有。
但衛宴洲不滿她的手退離開,抓著又搭在他自己的脖子上:“不許走!”
然后才回應程寧方才的話:“可是我從他手中把你搶走了。”
“.......”
他們之間,程家是禁忌,衛宴書也算半個禁忌,提到這些人,就會不得不聯想到他們現在的關系不應該。
程寧連表情都淡了許多:“你到底在鬧什麼?”
為什麼好端端跟衛宴書喝了個爛醉,回來又說這些有的沒的?
但是衛宴洲就像是犯了某種偏執的病,他傾身壓住程寧,不讓她掙動分毫。
手還非得捧著程寧的臉,低低地問:“你當初說恨我,是不是因為衛宴書,你喜歡他嗎?”
但是沒等程寧回答,他又自顧自地搖頭:“不,你不喜歡他,你喜歡傅佑廷都比衛宴書多。”
醉意深重,他的吐息間都是清冽的酒氣。
程寧不知道自己是被他壓的太緊,還是因為衛宴洲身上張狂的霸道,總之心跳有種難以言喻的變快。
他與衛宴書從長相上看,只有那麼一兩分神態上不自覺的相似。
其余的地方,不論是眉眼,還是口鼻,亦或者是性子,他們都絲毫沒有相似的地方。
但是衛宴洲也不像無上皇,程寧在永安宮見過無上皇的畫像。
他們父子挨在一起,衛鶴羽的面相很兇,而衛祺大約更像母親。
如若衛宴洲與衛鶴羽長得像,那也不至于這麼多年,先帝都沒有絲毫懷疑。
而在一朝真相撕裂的時候,先帝會如此痛苦。
但是衛宴洲也不像李云華,李云華去世的時候還非常年輕,美目沉靜。
倒是萬幸,萬幸他誰也沒像,而是能做他自己。
不論是衛鶴羽還是李云華,他們留下衛宴洲的命,不過都出于各自的私心而已。
察覺程寧在出神,衛宴洲更為用力地推擠她的面頰,令那點可憐的頰肉鼓起,顯得程寧豐腴了一些。
“回答朕,不準想別人!”
好霸道。
程寧緩緩覆上他的手,兩人的手碰在一起,像是溫情的交握其中。
她緩緩開口:“為什麼說我不喜歡衛宴書?”
衛宴洲像是被問倒了,隨即他搖頭:“不知道。”
“若是沒有出意外,先帝的賜婚和冊立太子的詔書會一同下達,大婚最遲今年也該預備,我不見得會拒絕。”
程寧的聲音輕輕落下時,春華剛好端著醒酒湯進來。
她聽見了程寧說這話,慌忙地去看衛宴洲的表情。
方才的一番剖析只有她和程寧知道,但是不妨礙春華害怕。
娘娘的聲音太篤定了,就好像她永遠清醒冷靜一樣。
衛宴洲不知道是沒有聽清,還是在反應,總之沒有立刻說話。
聽見春華的腳步聲,還回眸看了她一眼。
“給我吧,”程寧將醒酒湯接過來,對春華說:“再備一些熱水進來。”
春華就又退出去,門輕輕地咯一聲合上。
一聲很輕的嘆息落在殿里,程寧端著醒酒湯,用湯匙涼了一勺,送到衛宴洲唇邊。
“喝吧,不然明日起來該頭疼了。”
衛宴洲只是看著湯匙里褐色的湯水,沒張口,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又問:“為什麼?”
為什麼當然不可能是問頭疼,而是問程寧為什麼不會拒絕。
程寧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她不知道人生會錯亂到這個地步麼?
還是因為她覺得婚姻不過本就是一場交易?
亦或者,她打心里覺得嫁給衛宴書沒什麼不好的?
“我曾經以為,若是人逃脫不了成婚,”程寧想了想然后說:“那與誰成婚都是一樣的,只要他能給我想要的。”
衛宴洲逼問:“你想要的是什麼?”
“當初我與宴書商議過,我替他坐穩江山,他不得納娶他人。”
程寧不想要很復雜的東西,畢竟她曾經以為,別說二十四歲,就是三十四歲她也未必會老實待在京都。
她做好了一輩子與兵戎打交道的打算。
不過世事本就不以一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不論她多麼不愿,最后總會、總是要被突如其來的轉折打的措手不及。
“與誰成婚都一樣....你只是覺得嫁給他,你的人生不會設限,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可以給你這些的人,都是可以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