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因為害怕抖的厲害,手卻不敢抖。
不知過了多久,程頤倉促地咳起來的,身子猛地翻坐起,大口大口喘著氣。
隨即又暈死過去。
“呼——”
太醫抹了一把冷汗:“陛下,喘過氣就好了,他胸口被巨石砸過,出現了窒息的情況,微臣定當竭力醫治。”
說不清是為什麼,衛宴洲原本沉重如山的肩膀一松。
臉色也沒那麼嚇人了。
像是后怕。
——怕程頤死了。
他曾經無數次用程家人的命威脅程寧,但是真的死在他面前,他又害怕。
如果死了,程寧會更恨他的。
本來就恨,怎麼能忍?
很奇怪,他曾在清和殿門口,恨不得將程風緒萬箭貫心。
可是真死了,他又一點快感都沒有。
門外有影衛進來。
這里頭都是他的人,可以放心報:“陛下,重新查了一番,地道坍塌時,曾有苦力目睹地面有裝重物的石車經過,下頭正好是坍塌的處。”
他拿著一張石車的草圖。
皇陵修建,最常見的就是石車泥車,從何處經過都不會奇怪。
衛宴洲只掃了一眼:“查到卸車點了?”
“查了,那輛石車停在子陵的第三入口,屬下將參與卸貨的人員召集,發現共卸下八十三石石料,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超重運送。
這若是放在平常,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放在程風緒死了的當口,由不得衛宴洲不多想。
——有人要置程家于死地,而且瞄準程寧的至親下手。
衛宴洲神色急劇一變,喝道:“派人去陳意禮的宅子!”
第148章 闖入相府
影衛接手了程頤,層層加密下,送去了別處。
衛宴洲則快馬去了他當時命人安置陳意禮的宅子。
但是同樣晚了。
陳意禮的院子本就位置較偏,人也不多。
除了平日里照看她的丫頭婆子三人,還有兩個暗處的護衛。
不過未免她發現,護衛輕易都是不現身的。
她又不愛出門,尤其顯懷之后,只愛在院子里溜達,照顧花草什麼的。
因此日常不會有什麼危險,也沒人知道她是誰。
鄰里都只當她是個寡婦,丈夫死了,她獨自要將孩子生下的可憐母親。
今日也與往常相同,她用過了早膳就在院子里縫肚兜,給小孩子做衣裳。
鄰居的婆婆進來送肉時,護衛沒當回事。
因為這婆婆眼熟,也是寡居,常來陳意禮這兒串門。
婆婆帶著塊肉:“今日集市里熱鬧得很,還遇上宰牛的,我給你捎了一塊。”
侍女忙去接,陳意禮也起身感謝:“謝謝婆婆,阿四,拿錢給婆婆。”
“不用不用,沒有幾個錢,只是你這身子太瘦弱了,多吃些才是真的。”
侍女接過荷葉包著的牛肉,送去了廚房。
陳意禮身段本就瘦,心里又壓著事,睡不好也不大有胃口。
因此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反倒是比從前瘦弱許多。
她扶婆婆落座沏茶,誰知這時廚房里傳來婆子的一聲疾呼。
“娘、娘子!”
聲音顫抖又恐懼。
惹得陳意禮和婆婆好奇,紛紛去廚房瞧怎麼回事。
就是這一眼——
荷葉里頭包著的是新鮮牛肉不假,可是牛肉中間,竟然有一根慘白的,生生被什麼鈍器切下來的斷指!
而那斷指上,戴著一枚陳意禮再熟悉不過的玉戒。
是陳意禮當初還在程府時,找了玉匠上門,她自己一點點磨出來送給程頤的!
程頤的手指/.........
被生生截斷,毫無生還跡象的手指!
她兩眼一黑,肚子此刻發出劇烈的疼痛來,嗚咽地往地上倒。
“娘子!”
“陳娘子!”
護衛此刻才知不對,匆匆現身,卻也只來得及請大夫過來。
只是悲嗆太過,刺激太大,又本就坐胎不穩,陳意禮很快就出現了流產跡象。
大夫擰緊了眉頭:“只能灌一副安胎藥下去,看看后頭的情況,準備找個穩婆吧。”
聽見要找穩婆,死后陳意禮的婆子和侍女都雙腿一軟。
她們不會不知道這位身份特殊,那肚子里的是程將軍府第一個孫子輩.....
而且是新皇陛下欽點要好好伺候,若是出意外便要被重罰甚至掉腦袋的!
這....誰能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ġǥу
護衛早已兵分兩路,一路去審查那鄰家婆婆,要她帶去集市的肉鋪。
另一路則迅速去稟報給衛宴洲。
然而剛到半路,就碰上了匆匆趕來的新皇。
衛宴洲面色比殺過人還冷,他翻身下馬,在院中聽見神志不清的陳意禮多番嘶嚎。
穩婆已經進去了,大夫搖頭說束手無策。
因為陳意禮的身子太弱,弱到經不起一絲一毫的刺激。
她在叫程頤的名字。
衛宴洲揚聲:“程頤沒死,只要你沒事,朕將他送來!”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只要陳意禮不要有事。
如果程風緒加上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已經是無法挽回,那再多一個陳意禮,他就真不知道該如何跟程寧交代了。
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啊——!”
陳意禮痛苦地呼嚎了一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夫和穩婆滿手血污出來的時候,直接下了跪。
面前這位黑色龍袍的男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該知道是誰。
天子駕臨,還出了這種事,即便起因并不是他們,可萬一皇帝要殺人泄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