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皇后不是衛宴書的生母,他的親姨母麼?
似乎有一層黢黑的幕布被撕開,衛宴洲的聲音沉而啞:“那衛宴書呢?”
他與衛宴書,都是衛祺登基前還在東宮時所生。
彼時的太子妃與文妃是親姊妹。
而尚是太子的先帝,公務繁忙,無暇顧及東宮事務,多數的家務,都是太子妃與文妃在打理。
就是衛宴書與衛宴洲出生時,他都還出使在外,趕回來時,兩個兒子都已經二月大。
降生的時間,只是差了十余日而已。
“他是文妃所生!”衛祺吼完這一句,猛地咳了出來。
只是短短幾句話,衛宴洲感受到了顛覆。
他若是將自己置身事外,很快就能捋清中間種種不堪。
難怪文妃向來對他冷淡,而衛宴書來宮里,她卻常洗手做羹湯。
難怪她總是在禮佛,誦經抄經,是在為誰減輕罪孽?
難怪世人口誅筆伐,都說他的性子不像衛祺,更與衛宴書毫無兄弟之相。
難怪程家扶持的是衛宴書,更想方設法讓程寧嫁給衛宴書。
程風緒。
“皇后、是被逼死的。”衛祺想抬手去掐衛宴洲的脖子:“她是被活活逼死的!”
“該死的人是你,是你們!”
都以為皇后是病死的。
但其實,皇后這個封號,都是在衛祺登位后追封的。
她死的時候,衛祺依舊是太子,趕回來的時候,人甚至已經殮入棺。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失了顏色,可閉眼在棺內時,依舊能令人想起她的一顰一笑。
都跟衛祺說太子妃是暴斃,都跟他說節哀。
他回過身,望著兩個小兒縮在文妃的懷里,尚不明白生死。
衛宴書大上一些,可他反倒比衛宴洲矮一點點。
衛祺抱過他,在靈堂里陪了一夜。
后來衛祺的父皇,也就是往后的無上皇也來了,只一瞥靈堂,又離開去。
不過走時,他捏了捏衛宴洲的臉。
從前覺得一切尋常的東西,臨死前回想,卻到處都是詭異,到處都是暗度陳倉。
程風緒在衛宴書衛宴洲出生的前一年,順利拿到西北三十萬大軍的軍符。
那一年程寧出世,都道她是程府的福星。
衛祺也以為是他功勛過人,無上皇秉公授權。
可哪里是這樣,分明是自己離宮的空檔,程風緒替無上皇辦成了事,將自己的太子妃送上了無上皇的床。
爵位和兵權都是嘉獎。
衛祺荒唐錯信,以為程家是父皇留下的親信,二十多年,倚重更甚。
可文妃死前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他的想象。
最愛的女人不是死于暴斃,只是一場無邊荒唐而已。
信任的父皇,不過看中了他仁和敦厚的性子,好拿捏好控制。
養大的兒子也不是兒子,是同輩的親弟弟!
最荒唐的贏家是程家,程風緒一路高升,掌權無數,還妄圖將女兒嫁入皇城當皇后。
第144章 你慌什麼
衛祺已經不太清醒,他說任何話,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
不變的是提到無上皇時的恨,與恨衛宴洲是一模一樣的。
這些斷斷續續的話語里,衛宴洲拼湊出一個真相。
二十五年前的某個春夜。
衛祺大婚,娶的是純新侯府的郡主李云華,和嫡親妹妹李文玉。
一個是太子妃,一個則是文妃。
純新侯府世代忠心,純新侯與太子衛祺多有公務來往,一來二去,便識得了郡主李云華。
衛祺對李云華一見傾心,他去跟自己的父皇衛鶴羽求,想娶侯府郡主。
但是衛鶴羽覺得,他會過多流連于兒女私情,于是將李文玉也指了過去。
說有一人在身旁警醒著,也不至于令太子沉溺。
還提醒他,未來當政,是要雨露均沾,不可冷落了另一個。
成婚一年,衛祺將父皇的交代貫徹到底。
他雖與李云華感情甚篤,對文妃也不曾刻意避開。
再者,她們姊妹二人本也情誼深厚,他不在東宮時,都是互相照佛。
只待生出子嗣,來日衛祺登基繼位,也算和美。
可一切都戛然而止于二十四年前的一個初夏夜。
皇帝衛鶴羽突患頭風,太子外出巡查公務未回,滿宮嬪妃與子嗣都得按規矩去床前侍疾。
那會兒程風緒正打了一場勝仗回朝復命,皇帝惡疾纏身,他也自當探望。
進門時與太子妃擦身而過,他行了禮,李云華也笑著稱呼一聲程將軍。
可殿里的場景卻不如外頭輕快,滿宮嬪妃,三三兩兩地吵嘴。
似乎都怕皇帝惡疾不愈,撒手人寰,因此都爭著去床前獻殷勤。
有些夸張的還已經哭了起來。
像是皇帝不是生了病,而是已經殯天。
衛鶴羽煩不勝煩,吩咐內侍:“全都趕出去,別在這吵!”
說著還扔了個藥碗出來,碎在屏風外的大殿中。
嬪妃們噤了聲,一個個大氣不敢喘,牽著自己的小皇子小公主們出去。
路過李云華與文妃,有個得寵的皇貴妃竊笑了一聲:“太子妃也來了?看來太子不在,還真是你翻身做主啊!”
衛祺就算在,李云華也該來。
不過她與衛祺夫妻感情甚篤,佳話早就傳遍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