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闊的表情變了幾瞬,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
“在你的事情上也一樣,周老大人的福蔭沉寂已久,他卻是聽了你的名姓,就愿意啟用,代表他心中愿意用純臣。”
這點倒是確實。
周闊凝重地點頭,還朝程寧作了個揖:“微臣明白娘娘的意思。”
為臣者不疑君。
程寧能拋開程家的事,公正地看待衛宴洲,周闊又有什麼不能的。
他說到底只是臣,這一點,就方才的揣度而言,于程寧是種侮辱。
周闊有些慚愧:“若是微臣有娘娘的心襟,想必就不會總琢磨這些小事了。”
“其實跟心襟無關,我也常常有想不通的事。”
一開始是想衛宴洲為什麼對程家這麼狠,現在想的是衛宴洲為何對從前的事情偏偏要隱瞞。
想不通的時候也睡不著。
周闊看見程寧的側臉,她臉上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憂傷。
他并非未經人事的少年郎,可是程寧這樣子,叫他心口莫名有些堵。
“娘娘——”
程寧眸光一肅,眼底霎時淬上一抹冷:“噓!”
周闊原本邁出去將要踩上一段枯枝的腳硬生生收回來。
密林的另一邊,傳來謝之云的聲音。
從綠葉掩映處望過去,周闊的臉色突然一白。
因為跟謝之云說話的那人,他方才見過!
程寧見他面色有意,用眼神詢問道:怎麼了?
周闊手一指,是指那個褐色衣裳奴仆打扮的人,用口型道:大理寺。
這人是大理寺的人?
程寧臉色也變了。
“丞相放心,都安排好了。”那人一臉的諂媚相:“不會出差錯的。”
“確定好就行,”謝之云的聲音傳來:“照計劃行事,去吧。
”
那人領了命,迅速跑走了。
謝之云等人走遠了才出去,顯然是為了避開懷疑。
立在原地的程寧和周闊一臉肅穆:“他們合計什麼?”
第89章 他后悔了
如果那人不是周闊恰巧見過,那沒有什麼好合計的。
可是大理寺的人,方才還在與人商議李氏余孽的事,轉眼又跟謝之云站在一塊兒。
這代表什麼?
謝之云口中的計劃,是不是跟李飄有關?
恰巧這時春華跑回來,比方才放松了不少:“王公公調動了御前,往陛下那兒去了,大理寺卿于冕也加急在核實李飄潛逃是否屬實。”
“不,李飄潛逃不用查了,我現在懷疑這中間還有別的關竅。”
謝之云不會這麼巧就跟大理寺的那個差役相識,他們的計劃究竟是什麼?ցɡу
弒君?
難不成借著春狩,光明正大地反不成?
可是不應該,如果謝之云這麼極端,還費盡心思將謝輕漪送進宮來干什麼?
“備馬,”程寧越想越不對,厲聲道:“備馬!”
見她突然激動地往外沖,周闊和春華都變了臉色:“怎麼了娘娘?有守衛們在呢,狩獵之地是皇家重地,就算李飄當真潛逃,她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李飄是沒有這個能耐,可是謝之云有!
程寧不顧阻攔,恰巧迎面一排巡邏的守衛策馬過來,看見程寧,放緩了速度。
“熹妃娘娘,這——”
程寧將人一拽,不顧手腕疼痛,將人拽下馬來:“借馬一用!”
隨即她動作迅速自然,腳一蹬就上了馬,一夾馬腹,入一道利刃出鞘,沖了出去。
“駕——!”
春華大驚失色,根本來不及阻攔:“娘娘!”
“這、這是怎麼了?”那個被拽下地摔了個屁墩的侍衛反應不過來,直接傻眼了:“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快叫你的人追上去!陛下那兒恐怕要出事,娘娘身子骨也不好,快追啊!!”
侍衛長一聽衛宴洲要出事,哪里還敢耽誤,手一揮:“追!追上去!”
春華根本不知道她走后發生了什麼,但是眼下情形分明危險的很,她又不會騎馬,不知怎麼辦才好。
程寧的馬揚起一片塵土,沖向了密林深處。
紅色身影一晃而過,不少人吃了一口塵,看清是程寧,又都難掩吃驚。
“熹妃?熹妃娘娘這是怎麼了?”
“方才御前也往那處去了,是陛下出什麼事了?”
“各方聽令,都前去看看!”
謝之云原本在營帳喝茶,坐等計劃成功。
聽見騷亂,掀簾出來,又聽見程寧快馬往衛宴洲那兒去了。
他盤算一番,覺得不對勁。
心腹走到面前,躬身道:“相爺,熹妃這——”
“大理寺那家伙辦事不謹慎,我懷疑程寧有所察覺,但是決不能讓她將事情引到我們身上來,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心腹眼底閃過一抹陰毒:“明白,相爺決不能與大理寺有過牽扯。”
“去辦吧。”
等心腹遠去,謝之云老態龍鐘地捋了一把胡須,眼中多有得意。
箭在弦上,你程寧馬跑的再快又如何。
“駕——!”
太久沒有騎馬,腿被磨得很疼,手腕也鉆心地扯著痛。
但是程寧停不下來,她只要想到衛宴洲可能會有危險,腦子里就一片空白。
甚至她分辨不清自己這是什麼心情。
衛宴洲的守衛上千,即便李飄真的來了,也未必能動他分毫。
你在緊張什麼程寧?
為什麼會心急如焚,連核實都沒有,就一馬當先往這里沖。
明明還有別的細節要交代,謝之云看見她這樣大張旗鼓,即便是有計劃,也會想方設法將他自己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