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晉陽如今外患已平,內憂無解。
先帝在位多年,世家統領的官僚幾乎像蛀蟲,蛀空這本就不大結實的梁柱。
她聽孟歆說,衛宴洲卻不管不顧,下令徹查幾大世家的干系。
偏偏他扶了謝家上位。
謝家與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同為蛀蟲,他卻兩相對待,立謝念瑤為后。
似乎在外看來,衛宴洲是為了美人,不惜糊涂。
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只當他年少昏聵。
“寧姐姐是在擔心我嗎?”衛宴洲微微俯身,溫情脈脈地將自己埋在她脖頸:“真難得。”
“謝念瑤根本不適合做皇后,她這個性子,往后你后宮充盈,她善妒的性子只會生事。”
她不是因為跟謝念瑤不對付才如此說,而是謝念瑤本就不適合為后。
她心胸狹隘,性子急躁。
有她在一日,不管誰得寵,都會裹亂。
當皇后的,不說扶持,也該助益。
衛宴洲攬過她的腰,細小一節,只夠他一掌寬,罩在懷里,卻分外令人心安。
他緩緩開口:“那就廢了她,好不好?”
這問話太過輕率,就好似他根本不在乎后位上的人是誰。
程寧莫名起了氣:“你對待皇后之位如此草率?”
“你不喜歡,我便將她廢了。”衛宴洲輕笑:“順著你的意也不滿意?”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麼感覺?
就是如此這般。
程寧推他:“放開,你若是不愿說這些,那就去批折子。”
油鹽不進,看來是當真昏聵。
“又生氣了。”衛宴洲背靠在床柱上,隔著重重帷幔看程寧:“你覺得我三歲,看不清朝中局勢?”
程寧沒好氣:“你三歲時,流著兩條鼻涕讀兵法,比這會兒倒是更可靠些。
”
一句話,令衛宴洲穆地又沉下臉來。
他頂了頂自己的牙關,接受了程寧從未認為他可靠的事實。
他起身要走:“既然不是要朕廢了皇后,那愛妃還是少操一些心。”
程寧翻了個身,留了個背影給他。
“哦對,朕想與你說的事想起來了,原本不想應,偏偏皇兄跪下來求了。”
程寧長睫一扇。
“朕給他賜了個府,他住在宮中也不合適,明日就該遷出去,但他想見你一面。”
說著衛宴洲嘖了一聲:“你說他見我們如膠似漆,該是什麼表情?”
第5章 與衛宴書相見
衛宴書要離宮了。
程寧的眼睫顫了顫。
見她這樣,輕易就被衛宴書牽動心神,衛宴洲立刻就被觸怒了。
他掐起程寧的下巴,惡聲問:“想去見他?”
聽說因為先皇驟然離世,衛宴書當天就突發中風,到現在都只能依靠轱轆車出行。
程寧自從十月回朝,還沒見過衛宴書。
她直視衛宴洲,毫不避諱:“想。”
她有話要問,也有東西要還。
衛宴書是先帝指給她的夫婿,衛宴洲無視法紀倫常,立她為妃,是她對不起衛宴書。
“想?”衛宴洲狠盯住她,目光中帶著侵犯:“想應該怎麼做?”
他步步逼迫,程寧不知道衛宴洲究竟想要什麼。
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什麼時候,對她生出這樣可怕的掌控欲?
“陛下,”程寧屈辱地閉上眼,再一次彎了自己的脊梁骨:“求您。”
她現在一身殘破,沒有能跟衛宴洲抗衡地實力。
想要什麼,都得用他還稀罕的東西換。
他稀罕什麼?
似乎是自己的身子。
于是程寧攬住衛宴洲的脖頸,主動吻上去。
但是唇剛要相貼那一刻,衛宴洲卻撇開了頭。
程寧以一種僵硬的姿勢保持著半跪在床,她沒明白衛宴洲的意思。
“為了他,都愿意主動取悅我了?”衛宴洲掐住程寧的脖頸:“嗯?就這麼在乎他?”
這次程寧看懂了,他眼中洶涌著滔天怒氣。
這眼神像是想要殺死她。
緊接著也沒有等程寧的回答,她被狠狠搡翻在床,頭磕在玉枕上,一聲悶響。
要她求的是他,生氣的也是他。
程寧是真的看不懂,衛宴洲這反復無常的性子究竟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她苦笑,笑意沒有觸及眼底。
衛宴洲沒看見,他狂怒著出了臨華宮的門。
內侍王喜聲都不敢出,一路跟著往前朝走,心底戰戰兢兢七上八下。
不等回到承乾宮,又見衛宴洲停下來,怒視著地上的雪。
王喜一看,這不就是方才臨華宮娘娘摔倒戳破手的地方麼?
停在這……“陛下,這是怎麼了?”
“今日掃宮苑的奴才統統杖責十五!”
王喜一驚,打掃宮苑的,那可不在少數。
就因為臨華宮娘娘被那枝椏戳了下,就全都要罰嗎?
但他不敢有疑問。
登基二月有余,這位新皇的性子他算是摸清了。
說一不二,手腕積極強硬。
萬事都得順著他的心意來。
王喜應下,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庸王那里……”
“不是求著也要見麼?讓他們見,給朕盯著他們到底說什麼!”
翌日晨起。
程寧本來以為衛宴洲昨日氣的那樣狠,見衛宴書的事應當是沒戲了。
可不料剛穿戴好,王喜便匆匆進了臨華宮。
門外還有步輦等著。
“娘娘,”王喜見了禮:“庸王在康寧殿等著呢。
”
又意外,又覺得奇怪。
她收起思緒,朝春華遞了個眼神,春華進了內殿取東西。
“有勞公公。”
王喜忙應:“娘娘哪里的話,額角這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