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年遲疑了一下,心覺有理,目光掃過緊閉的房門,終究還是退后了兩步。
顧月熙這次的生產并不順利。
顧月熙自從被強行囚禁在了府邸之后,便日夜發瘋,精神失常,竟然口中大喊著:她是天城國元帥——余世民的女兒。
彼時,天鳳國已經決定對天城國發兵,墨文年生怕惹禍上身,便只能封住了她的嘴巴,將她捆綁著,囚禁在了廂房之中。
然而,顧月熙卻在一次掙扎中摔壞了藥碗,用碎片割破了繩子,逃了出來。
墨文年趕緊命人將其拿下,卻不料將顧月熙逼得太緊。她的腳下一滑,摔入了水中。
等到被救起來之時,腹中的胎兒奄奄一息。
墨文年心急如焚,趕緊命人去民間拜訪名醫。
莞城赫赫有名的善字堂,沈億嘉帶著幾名大夫來給顧月熙把脈看病。
大夫說,顧月熙的脈搏很弱,胎兒極有可能會保不住,他們也只能盡力而為。
沈億嘉說,墨文年的身上的戾氣太重,罪孽太多,也許,顧月熙腹中的孩子是來替他這個父親還債的。
還債?墨文年的心里一個咯噔。
墨文年從未喜歡過顧月熙,從一開始就是利用,包括這個孩子,也是用來牽制顧月熙與宰相府罷了。
墨文年忽而想起,向彭越曾經對他說過:人與人之間,要以真心換真心。
是因為墨文年從未對這個孩子真心過,是因為他滿腦子都是陰謀詭計、算計利用,所以,這個孩子才會為他承擔代價?
可是,無論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
憑什麼墨文年的一身血債,要讓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的命來償還?
墨文年第一次感到害怕了,第一次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感到了慚愧。
他想要保護這個孩子。
自那之后,墨文年幾乎每日都跪在佛堂祈福,抄寫經書。
他想洗凈前半生的罪孽,給孩子一個干干凈凈的人生。
“哇哇哇哇!”
一陣清澈的哭聲響徹整個府邸,讓墨文年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隨后,產婆從里面推門而出,面帶喜色,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位小少爺!母子平安!”
墨文年的嘴角掛上了幸福的笑意。
他突然發現,好像,好人是有好報的。
他這段時間的祈福,得到了上天的回應。
“我……”墨文年問道:“我想抱下孩子。”
“好,我去把小少爺抱出來。”產婆的聲音透著一絲喜悅,在里面忙活了一下之后,將一個在襁褓之中的、可愛的嬰兒從廂房之中抱了出來。
嬰兒的身軀小小的,重量很輕,卻讓墨文年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嬰兒一直在哭,但墨文年哭著哭著,卻笑了。
原來,幸福可以如此簡單美好。
墨文年的手指輕輕地拂過嬰兒如水般細嫩光滑的肌膚,道:“我進去看下月熙——”
然而,墨文年的腳還未邁開步伐,便聽得有家丁過來匯報:“老爺,任夫人來了。”
任夫人?
墨文年的大腦緩沖了一下,也沒想到那是誰。
直到,墨文年看到梅尋妍面帶笑意,朝著自己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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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億嘉的出現不是偶然,是受了墨信安所托的,希望墨文年不再作妖。
墨文年不會洗白!他與顧月熙都會遭到報應的!
第540章 只想安享晚年
竹雅府的前院,假山林立,錦鯉戲水,景致優美。
早春的微風透著一絲涼意,拂過園中的枝干,紛紛冒出了綠色的嫩芽,一片復蘇生機。
涼亭之中,梅尋妍伏身跪地:“臣婦參見殿——”
“任夫人請起,”墨文年的手中環抱著嬰兒,故而無法騰出手去攙扶,提醒道:“文年已被貶為平民,受不起此等大禮。”
但,梅尋妍卻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大禮。
墨文年對梅尋妍這位任家媳婦自然是有印象的。
她在二十幾年前被皇后指婚給了言德平,卻被當眾退婚,而后與戶部尚書的嫡長子任弘毅結為連理,但其丈夫卻與皇后私通。
梅尋妍的遭遇可謂是悲慘至極。
但,女子在這個封建的時代處于極端的弱者。
更多人給予梅尋妍的并非同情、憐憫,亦或者幫忙,而是背后的評頭論足與無休止的辱罵嘲笑。
“就是因她不夠迷人,所以才會被言德平退婚;就是因為她的‘技術’不到位,所以夫君才會去外面采摘野花。”
好像,女子哪怕是對的,也是錯的;男人哪怕再過分,罪孽都能推到女人的身上。
墨文年并不打算與她有所牽扯,直奔主題:“任夫人為何在此處?有事兒嗎?”
“殿下可能不知道吧?”梅尋妍站起了身來,恭敬道:“在府外看守您的,都是我小叔帶領的士兵。”
“小叔?”墨文年的眉頭微蹙,當即明白她所指之人是原戶部尚書任瀚海的二兒子,剛被提拔為凌云軍副將的任心遠。
顯然,這次遠征天城國,任心遠沒去,而是負責駐守莞城。
梅尋妍的聲音繼續:“今日小叔帶兵過來換崗,我便跟著他來送些糕點,卻不料碰到皇子妃誕子,便想著進來祝賀一下。”
說罷,她朝著身后的丫鬟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