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問道:“一辰,你還沒跟月兒說過嗎?”
顧月朝困惑的大眼睛看向了墨一辰:"說什麼呀?"
墨一辰的眸光一沉,閃爍著深邃的光芒,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的確過去很久了,久到所有人都放下了怨恨,但,曾經的罪孽仍在。
若是讓顧月朝知道陳云雪曾經——
“一辰,若你無法開口的話,”陳云雪的話語打斷了墨一辰的思考,堅決道:“那就讓臣婦來說吧。”
“岳母,我……”墨一辰難以啟齒。
“事情終有一天會是水落石出的,早說晚說都一樣。”太后抿了抿一口茶水,看向了顧月朝,道:“我們所說之事,是關于雪鳶的。”
“母,母妃?”顧月朝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期待。
“嗯。”太后點了點頭,深呼吸了一口,道:“先從哀家的罪孽開始說吧。”
罪孽?
顧月朝懵了,為什麼將母妃的事兒要扯到太后的罪孽?
墨一辰的手下意識地牽住了顧月朝,力道不免加重了些。
由此可見他內心的動搖。
“雪鳶是在26年前進宮的。”太后的聲音淡淡響起,猶如清澈的溪水一般,在空氣中靜靜流淌,塵封往事被慢慢揭開:“那一年,先帝御駕親征歸來,在途中恰好遇見了遭強盜搶劫的雪鳶與孫永安,將二人救下。
雪鳶的容貌生得極美,而且知書達理,性格溫柔,能歌善舞,先帝對她一見鐘情,不顧對方的身份可疑,將其帶回宮中。
自此,后宮萬千粉黛黯然失色,先帝的眼中僅有雪鳶一人,日夜與她相伴。
先帝與她之間的關系,與其說是皇上與妃子,還不如說更像是相見恨晚的知己,相敬如賓的夫妻。
獨寵自然招來嫉妒,后宮之中的女子從來都不是善茬。于是,她們開始在背地里連成一氣,對付雪鳶。
自然,哀家也是其中之一。”
太后的聲音帶有無盡的愧疚,繼續道:“哀家嫉妒雪鳶,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才學,更嫉妒她的賢惠大方。
哀家表面與雪鳶以姐妹相稱,但背地里卻多次對雪鳶下狠手。
雪鳶生下一辰之后的八年里,曾有三次懷孕,三度流產,全部出自哀家之手。
第一次流產,是哀家命人在寢宮花園的泥土中藏了大量的麝香;
第二次,是哀家命太醫在藥材中做了手腳;
第三次,哀家故意養了一條惡犬,將雪鳶追趕入河。那一次,雪鳶不僅腹中的胎兒不保,甚至還落下了雙腿殘疾。”
第533章 下毒之人
淚水無聲地滑落。
嗚咽聲在空氣之中靜靜流淌。
顧月朝發現,墨一辰雖然面上毫無波瀾,但緊握著自己的手卻在微微顫抖著。
太后的手帕擦過臉頰,留下淚痕,梗塞道:“不僅是雪鳶,哀家當時也曾多次對一辰下手,想要將他謀殺在搖籃里。
因為,先帝獨寵雪鳶的同時,也對小小年紀的一辰百般愛護,不僅早早地將他封王,而且還陸陸續續地將兵權,甚至連寒潭令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寒潭令是帝王之物。先帝盡管沒有明言,但想要傳位給一辰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明明,皓龍才是嫡皇子,才是未來的儲君!
當然,因為當時的一辰身邊有孫永安保護,所以哀家一次都沒有得手。”
正殿之中,落針可聞,壓抑得令人窒息。
顧月朝早已淚流滿面。她突然想起,在大婚的第一日,墨一辰曾經說過。
他說,深宮后院,無數佳麗爭奪同一男子,哪有什麼姐妹之情。
當時,顧月朝還不解其中的緣由。如今想來,原來墨一辰早就知曉了這些事情。
太后對墨一辰的全部關心與無限疼愛,其由來竟然是愧疚,簡直是諷刺至極。
“然后,陳云雪淡淡開口:“是臣婦的罪孽。”
“娘?”顧月朝陡然升起了一抹恐懼感。
她怕。
她怕她接下來聽到的,是雪貴妃的死因與娘親有關。
顧月朝剛要起身說什麼,卻又被墨一辰拽了回來。
墨一辰的聲音淡淡的,道:“乖,聽著。”
顧月朝瞧了墨一辰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陳云雪的目光落在墨一辰與顧月朝緊緊牽著的雙手上,痛心地嘆了一聲,道:“與雪貴妃相識時,我剛被賜婚給了盛弘,心中緊張,便去了相國寺祈禱。
當時,雪貴妃也在那邊,正在與一名和尚爭論,說他算卦不準。我看不下去,便護著和尚與雪貴妃吵了起來。
當得知她的身份是陛下獨寵的貴妃之后,我本以為自己完蛋了。可誰料,雪貴妃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僅沒有責罰我的失禮,還與我成了好朋友。
雪貴妃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感覺就像一個下凡歷劫的仙女一般,偶爾,她潛心算上一卦,就像預言一般,都會實現。
我開始仰慕她,仰慕她的人美心善,仰慕她的絕世好脾氣。”
陳云雪的眸光悠悠掃過了太后,繼續道:“哪怕她在后宮被欺負,她都會笑臉迎人,自顧自地原諒一切,從不記仇。
然而,在這個充斥著權勢與欲望的后宮之中,她的善良與美好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折磨與欺辱。
我一次次地勸誡她,要反抗,要以牙還牙,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