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還有點回不過神,眼中閃過不解:“去哪?”
“你想去哪?”
君莙沉默,她想去看爸爸。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
除此之外,她其實哪都不想去,但又覺得去哪都可以,主要是經過剛剛被拋下時驟然升起的孤獨感,此時心有余悸,她不想一個人呆著,于是干脆把決定權交給他,自己收拾一番任由他帶著出門。
此時已經將近夜里十一點,路上的車少了許多,天冷也沒什麼行人,只剩路燈孤獨的站成一排,守衛這座城市的夜晚。
開的還是那輛拉風的蘭博基尼,席路這回沒有刻意放低車速,在安全范圍內很快駛離了繁華的街道,滑進了讓君莙覺得熟悉的郊區高速,直到半個小時候后,在熟悉的寺廟前停下。
此時寺廟早已關門,白天擺滿四周的攤子也早已收攤回家,寺廟門口空蕩蕩的,車位上只剩他們自己。
君莙看著那漆得暗紅的大門,透過門板仿佛看到了廟里供奉著的父親的牌位,突然又想哭,這麼想著,眼淚就已經不受控制溢出眼眶。
席路看到她抱著和她父親的合照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她的情緒由來,也沒說什麼,在操作板上按了一下座椅調節,主副駕駛座位往后移了些,慢慢靠攏在一起。
席路解開安全帶,往她身邊坐近了一些,將外套脫下來遮住她的臉,將她往懷里帶了帶,讓咬牙隱忍女孩可以在黑暗中放肆發泄。
男生第一次安慰人,動作生澀,輕輕擁著她,手微微抬起,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女孩的后背,溫柔而笨拙。
然而這樣的笨拙卻給了女孩極大的鼓勵,安靜的車廂里,女孩的哭聲越來越大,似乎想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藉由這一刻的溫暖,盡數發泄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終于哭累了,席路干脆把汽車座椅都放下鋪成床,打開了汽車天窗,跟她并排著仰躺看向不甚明朗的星空。
幽暗的天空星光兩三點,并不唯美,卻無端的讓人心靈平靜。
“你怎麼又回來了?”
直到這一刻,徹底冷靜下來,君莙才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席路微不可查嘆了口氣,翻了個身,側過頭直面著她,目光與她對上便牢牢抓住,不讓她輕易逃走。
車內空間狹窄,兩人靠得極近,將彼此的神情姿態盡數收在眼底。
君莙看著他目光灼灼,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盡數呈現,毫不掩飾,不再收斂。
“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她聽到他反問了一句,輕柔的語氣宛如微風拂面,在她心里刮出一道道漣漪。
“大概——知道一點吧。”君莙回答得聲音比他的還輕,抱著外套,垂著眼把半張微紅的臉埋在衣服里。
“那你怎麼想?”他目光依舊沒有移開,看著她又輕輕問了一句。
君莙頓了半響,這一刻卻有些遲疑起來,她聽過之前CPL里關于之前那一位女選手的事,不確定這樣算不算又和走了和對方一樣的老路,她怕許哥會失望。
想到許哥,君莙腦子冷靜不少。
“我不知道,我不想讓許哥失望,想好好打比賽,拿冠軍。”
她喜歡電競,喜歡,尊重并珍惜電競職業選手這個身份,而不管是盧哥還是許哥,都是她在這個行業里的領路人,對她寄予厚望,君莙不想讓他們失望。
席路一時沒有作答,似乎也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說了聲“好”,語氣聽不出具體什麼情緒。
君莙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擔心他會不高興,正想解釋,卻聽他緊接著說了一句。
“那就先不告訴他。”
“......”
想的只是不公開麼。
“我想先讓你知道一件事。”席路看著她,對上她有些無語又茫然的眼神,唇角微微揚起,整雙漂亮的丹鳳眼里溢滿了柔情的光芒。
“我在追求你,公子爺。”
我在追求你——
哪怕后來兩人過了很久很久,這也是君莙這輩子聽到的,最鄭重的情話。
“喜歡你,不管我們是不是情侶,這種情緒都會存在——所以,做我女朋友,我們一起拿冠軍,好嗎?”
情話過后緊接著是更加鄭重其事的表白,一字一句,宛若莊嚴的承諾。
饒是已經有所準備,君莙心里還是顫了顫,耳朵微微發燙,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面對面躺著,狹小的空間里氣溫逐漸升高,男孩的聲音很輕,卻吐字清晰,沉穩有力,重重的砸在她心里。
這一刻各種雜亂的情緒在君莙腦海里瘋狂拉扯,想點頭,又有點膽怯,而后段母的話再次浮現在她腦海里。
慌亂之中,君莙聽到自己略帶結巴的聲音。
“我、我有病!”
“嗯?”
“......”
君莙有些懊惱,努力靜下心來,解釋之前,不免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坦誠開口。
“我是說我小時候生過一種怪病,雖然醫生說極大可能是我母親懷孕期間亂用藥物所致,但也不能百分百排除是遺傳——或許會遺傳給以后的小孩。”
當時席路也跟她一起站在門外,段母的話清清楚楚傳到兩人耳里,君莙不確定他記不記得,但即便有些難以啟齒,她也不得不認真再次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