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靈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
這孩子,也實在是太會噎人了。
“也不對,你現在這張臉一點都不好看,往后我不叫你漂亮姐姐了,不然豈不是在說謊?”
女人尤其是年輕的女人最是重視自己的容貌,不然這次傅靈舒也不會在得知鄭說一的下落后,只帶著羅嬤嬤和貼身丫環便來到這安州府的安平縣尋醫。
被這麼一說,這位養尊處優的尚書府千金幾乎沒能忍住自己的火氣。
“雖然我現在還不是大夫,但有件事我可以提醒你哦。肝火旺盛氣大傷身,尤其是你還在治療過程中,太容易動怒會毀了你那張漂亮的臉蛋。”
江明煦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讓傅靈舒越發的憤怒,“你少在這里跟我胡說八道。”
“哦,是嗎?鄭老頭,她說我在胡說八道,這讓我覺得很受傷,或許我真的沒學醫的天賦,我還是不學了吧。學醫救不了大鄴人。”
鄭說一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忽然間就吵了起來,雖然多少看得出是江明煦挑起傅靈舒怒火在先,不過江明煦是藥王谷的傳人。
“你別生氣,我去跟傅小姐說說。”
鄭說一這話讓傅靈舒更是惱火,被京城權貴們供奉著的鄭神醫,竟然對這麼一個孩子低聲下氣。
這算什麼回事。
“我知道顧安安手藝好,不過沒關系,我這就寫信讓京城香滿樓的大廚來安平縣,專門給鄭神醫和田神醫做飯。”
不過是口腹之欲罷了,自己還請不來一個大廚?
鄭說一看著那面紗飄動,就知道這位尚書府的千金很生氣。
“傅小姐,這并非廚子的事情。雖說醫者父母心,我既然接手了您的治療應該忙到底才是,但若您再這般和明煦斗氣,我只怕很難再幫您診治。”
傅靈舒沒想到,鄭神醫竟然能說出這話。
倒是江明煦,聽到這話臉上帶著幾分得意,“鄭老頭,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出去游歷一番嗎?你怎麼把這事都忘了。”
鄭說一這才知道,原來兩人的恩怨還要往前牽扯。
這是要供著的小祖宗,他順著江明煦的話說,“是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小祖宗你別往心里去。我回頭跟師弟商量下,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江明煦思索了下,“隨便你們吧,等我過生日的時候能回來就行,我要吃娘給我做的長壽面。”
鄭說一連忙應下,“好,那我們合計下。”
“我先回去了,讓我娘去給我準備行李。”
看著瘸腿離開的人,傅靈舒傻了眼。
“鄭神醫,您……”您是那麼多勛貴之家的座上賓,怎麼對一個孩子這般……恭敬。
“傅小姐,您臉上的疤痕時日已久,想要盡數祛除并不容易,大概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我給您寫下藥方,回頭按照這方子內服外敷,到時候興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恢復如初。”
傅靈舒聽到這話有些緊張,“那,那用玉容膏舒痕膏呢?”
女人愛惜容顏之心鄭說一自然明白,“舒痕膏能治的也不過是剛留下的疤痕,對這種陳年舊疤沒太大的療效。”
希望就在眼前,偏生馬上就要破碎,傅靈舒有些急了,“您是神醫啊,難道也沒法子嗎?”
“我只是尋常大夫罷了,若是傅小姐不著急可以再等幾年。”
傅靈舒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那孩子天賦驚人,假以時日必然是藥王谷神醫不二傳人,到時候興許他能夠有法子讓傅小姐的臉恢復如初。”
傅靈舒聽到這話愣在了那里,她恍惚的摸著自己的臉。
原本光潔如玉的面頰,如今卻是凹凸不平,單是用手摸就知道格外的丑陋。
這樣一張臉,她自己都不敢看。
卻是要把希望寄托在那個剛與她吵了架的孩子身上,這真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鄭神醫何必跟我開這玩笑呢。”
“傅小姐多慮了,鄭某從不與人開玩笑。”鄭說一素來不啰嗦,只是這次卻也是多說了那麼幾句,“我不知傅小姐與明煦有什麼糾葛,不過傅小姐若是還心存希望,就不該得罪那孩子。”
得罪江明煦。
傅靈舒捫心自問她并非無理取鬧之人,“是他說謊在先,分明是要看我出糗。”
她把在太白酒樓的事情說了一遍。
鄭說一聞言點頭,“我忘了告訴傅小姐另一件事,明煦雖然在學醫,可這孩子從小便無父母管教,若非顧娘子好心教養,只怕早已走上歧途。他最是敬愛顧娘子,還望傅小姐牢記這點。”
這位患者與顧安安到底有什麼糾葛,其實鄭說一無心了解。
只不過醫者父母心,他多少還是多說了那麼一句。
至于能不能聽進去,那就且看傅靈舒的悟性了。
這話讓傅靈舒一下子愣在那里——
她往后不僅要敬著江明煦,甚至對顧安安都要……
這怎麼可能?
傅靈舒看著石榴樹下的人,“鄭神醫,您是醫者。”
然而任憑她說什麼,鄭說一都不回應,好一會兒這才遞了個藥方過去,“我過幾日就要外出,這藥方傅小姐收藏好。”
和其他醫者不同,鄭說一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十分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