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琮兒愣住。
他只是透過這女子的眼睛,看到了眼底的一絲悲涼,才不由得有點可憐她。
琮兒接過小短刀:“這是……”
“送你的。”
琮兒眼神向海云舒求助。
海云舒道:“大嫂,這銀刀看起來價值不菲,給孩子玩,可惜了。”
“難得府里來個孩子,”蔣氏表情有些神神叨叨地:“這地方小鬼多著呢,他拿著也好防身啊。”
江老爺子立刻面露兇色:“大郎媳婦,你這是做什麼?”
蔣氏臉上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然后盈盈起身:“沒什麼,小侄子來了,想著要送個見面禮。父親大人,這不過分吧。”
江老爺子瞪她:“你愛送什麼便送什咕咕麼,只是別在祖宗面前胡言亂語,我看你是又該吃藥了。”
“是啊,是該吃藥了。”
蔣氏轉頭問女使:“今天的要是百草枯,還是鶴頂紅?”
這女使哪兒敢回話啊。
江老爺子直接發話:“沒用的東西,還愣著干什麼?帶下去,別讓她瘋瘋癲癲地出來鬧。”
蔣氏被拉走時,還一步三回頭地叮囑琮兒:“小侄子,你可要小心哦……小心他們哦……”
她那縹緲又詭異的表情,唬得琮兒都心驚膽顫的。
“娘親……”
“沒事兒,不怕,大伯母她沒有惡意。”海云舒摸摸他的頭:“即是送你的,就收好吧,別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海云舒雖與江家自幼相識,可這還真是她頭一次見到蔣氏。
若說起這個女人,海云舒心里還是挺為她可惜的。
清河蔣氏,是有名的書香門第。
家中的幺女蔣琬婧更是才情出眾,與江家大郎指腹為婚,郎才女貌,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這本是樁美滿的親事,卻最終落得一對兒璧人陰陽兩隔。
說是兩人成親之際,江大郎不幸落水溺亡,獨獨剩了蔣氏一人在家以淚洗面。
媒妁之言已定,三書六禮已下,蔣氏已經是江家人,便再沒推脫的道理。
若江家長輩是個明事理的還好,偏偏江老爺子頑固的很,那時,海家剛退了江家二郎的婚,若再被清河蔣氏把大郎的婚退了,那江家,在宛平可真是再也抬不起頭了。
所以,無論蔣家如何磨嘴皮子,江老爺子都沒松口。
兩家就這麼耗著。
直到蔣家發現蔣琬婧懷了身孕,才知道江大郎與蔣琬婧早已暗結珠胎,如此一來,便再沒推脫這門親事的理由了。
蔣琬婧就懷著身孕,抱著江大郎的牌位,嫁到了江家。
可命運專捉弄可憐人,她嫁到江家不久,孩子就小產了。
于是,她就這麼對著江大郎的牌位,守了一輩子的寡。
蔣琬婧平時足不出戶,從不與人打交道,若不是江家自己人,外面甚至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夜晚回到房中,琮兒還擺弄著手中的小銀刀。
他腦海里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蔣氏被帶走時的畫面,那縹緲又詭異的笑容始終縈繞在眼前。
琮兒抬頭看向海云舒:“娘親,大伯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海云舒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是因為一場變故,她一生頗為坎坷,你要學會尊重她,明白嗎?”
“嗯。”琮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中卻對這位從未謀面的大伯母產生了一絲憐憫。
琮兒摩挲著手中的銀刀,小小的臉上滿是思索:“娘親,孩兒以為大伯母定是遭了江家的欺負,才會變得瘋瘋癲癲的。
”
海云舒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外,“哦?你為何會這麼想?”
第393章 下馬威
琮兒脆生生道:“大伯母今日送孩兒這銀刀時,那眼神兒直勾勾的,看得人心里發毛。她還說讓孩兒小心江家的人,定是心里對江家怨氣極深。”
海云舒心中一嘆,這孩子倒是敏銳,只是他到底還小,有些事情未必能想得通透。
蔣琬婧在江家過得如何,是明擺著的事兒。
江老爺子頑固,在家里一手遮天,蔣琬婧的日子能好到哪兒去?
她接連喪夫喪子,沒有丈夫庇佑,孩子暖心,一個人獨處在如冰窟般的江家十余年,沒有被這群人逼瘋逼死已是不易了。
琮兒又問:“娘親,那大伯母到底有沒有遭了江家的欺負?”
海云舒摸了摸他的頭:“睡吧,有些事情娘親也不清楚。不過你放心,有娘親在,定不讓你受欺負便是。”
琮兒聽了這話,這才安心睡下。
海云舒看著他稚嫩的臉龐,輕輕嘆了口氣,她披上衣裳,走出房間。
夜幕降臨,仲夏的晚風清涼,月光如水灑在庭院中,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
江成璟在等她。
兩人并肩走在庭院中,池塘水波粼粼,映出小橋上的人影,給這寂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溫暖。
他問:“睡了?”
“嗯。”
“嚇著了?”
海云舒:“有點兒。”
江成璟:“是我沒提前知會你們一聲,不過,我也沒想到她會來。”
海云舒當然理解,她只是好奇:“蔣氏對琮兒似乎不太一樣。”
她總覺得蔣氏看琮兒的眼神有些不同,那不僅僅是對一個孩子的疼愛,更像是對一個人偏執。
蔣氏避世已久,常年不露一回面,這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送琮兒見面禮,還是把小銀刀,這就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