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太后猛地站了起來,“劫走了就去追,在這兒給哀家嚼舌頭能把人嚼來嗎?去把城門都給哀家守住,仔細盤查,絕不能讓這私放欽犯的丫頭逃出冀州城!”
“是!”侍衛領命而去。
小太后又端起桌上的茶盞,狠狠地灌了一口。
“太后大娘娘——”黃公公匆匆進來,“啟稟太后,皇上突然渾身發燙,脈象紊亂。剛剛吐了三回,人已經暈過去了,這會兒直說胡話。”
“什麼?!”
小太后臉色一變,手中的茶盞不禁一顫,茶水溢了出來。
她厲聲喝道:“你把話說清楚,皇上究竟怎麼了?”
黃公公額頭冒汗:“聽御醫說是邪氣入侵所致,若再不找到解藥,只怕兇多吉少啊。”
小太后頓時癱坐在圈椅上,面如死灰。
“請太后盡快定奪。”
“哀家又不是神醫,如何定奪?”她問:“幻花毒的草藥找的怎麼樣了?”
“回太后的話,只差那一味烏頭蓮了。”
等于沒說。
小太后知道,她不能將希望寄托在江成璟身上,他這個人,陰晴不定,說不定就半道上改主意不救皇上了。
她不甘道:“解藥沒有,海云舒又跑了,叫哀家如何想辦法?”
她是害怕的。畢竟,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全指望在小皇帝身上了,萬一有個好歹,她這輩子的福也算享到頭兒了。
黃公公搓搓手:“太后,還有個辦法,您難道忘了嗎?”
“你是說……”
對,還有九十九個童男童女!
小太后自己也不敢聲張,硬生生將這句話憋了回去。
她一手指著黃公公,一手捂著胸口,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大膽狗奴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想陷陛下于不仁不義嗎?”
黃公公噗通跪在地上直磕頭:“皇上危在旦夕,奴才不得不拼死一諫啊。京城外的義莊,賑災的大棚,多得是賤民,若能舍了他們的命救皇上,那也是他們祖上三生有幸啊!”
黃公公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在小太后的心頭。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京城外義莊的殘垣斷壁,賑災大棚下那些衣衫襤褸的賤民。
易子而食,不過是鍋里的一碗肉。
他們在這世道里,像草芥一樣微不足道,生死由天。
小太后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好,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記得要辦得不留痕跡,不能留下把柄,否則哀家扒了你的皮,明白嗎?!”
黃公公不敢抬頭:“太后放心,奴才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把皇上從鬼門關搶回來!”
小太后稍微安心了些,她揮揮手,示意黃公公退下。黃公公如釋重負,匆匆離開了。
*
這幾日,海云舒他們皆藏身在暗衛門中。
天下再沒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只要能等到江成璟回來,就能撥開云霧見天日。
“少青呢?怎麼一早就沒看到他?”
幽羽答:“說是出去辦點事兒,這個時辰,也該回了。”
果然,話音剛落,少青就來了,身后好像還帶了個小男孩。
少青把人帶到前面:“王妃,你看這是誰?”
海云舒不禁脫口而出:“小豆子?”
“草民小豆子,拜見王妃。”
之前去義莊施粥,海云舒接濟過不少難民,小豆子的父母在逃荒路上餓死了,他一個孤兒沒人照料,在義莊里也受欺負。
所以海云舒對他格外照顧。
這孩子懂事,也機靈,常常幫義莊做些雜工,拾到些花花草草,還經常送到海云舒府上,表示感謝。
海云舒一直記得他。
可如今見著他骨瘦如柴,滿臉泥污,膝蓋也磕破了,正流著血。
她問:“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小豆子淚眼汪汪地:“王妃,求你救救阿光他們吧——”
阿光又是誰?聽著也想義莊的人。
小孩子遇到難事就只知道哭,說不明白,少青遞了杯水,讓他緩一緩:“小豆子,你慢慢說,我家王妃心腸最好,一定能給你做主的。”
小豆子這才講了事情原委。
“最近也不知怎麼了,義莊里前前后后去了幾波人,說是有富貴人家要收養繼子,只要八歲以下的男孩女孩……說如果被挑中,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如果沒中,也會給十兩銀子,不讓白跑一趟。”
海云舒:“聽起來還算正常。”
這無后的商賈人家從大大小小的義莊里領養孩子,倒也是常有的事。
往往會挑那些父母雙亡的,沒有過多關系牽扯的,當繼子也好,童養夫入贅也好,算是給家里延續個香火。
小豆子急道:“他們一下子挑了不少人,單單在我們義莊,就帶走了八九個。我跟阿光說了,這事兒不靠譜,天上哪兒能掉餡餅?讓他等等看,可他不聽勸,非要跟人家走……”
“然后呢?”
“我不放心,偷偷跟了過去,發現他們飯菜里被下了藥,暈倒后就被關到一搜大船上。什麼富貴人家,根本就是騙人的!誰敢不聽話,就皮鞭子抽一頓,丟到河里,淹個半死再撈上來。”
海云舒問:“是誰干的?”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他們,只記得,其中有一個年紀大的,臉又瘦又長,說起話來嗓子很細很尖,拖著長音。像……像個太監似得。
”
海云舒心頭一緊,猜測此事絕不簡單,再確認:“被抓的全是七八歲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