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拽著他:“帶去哪了?!”
“這攝政王的事兒,我哪敢問,哪敢打聽啊。”
李澈原以為江成璟要對她不利,海家滿門被滅,連海云舒這個出嫁的女兒也不放過。
直到江成璟橫刀立馬,帶領三千暗衛逼宮時,李澈才知道,有人比自己更愛她。
聽聞,江成璟為救海家,上書十二道,均被皇帝駁回。
聽聞,他遍尋起死回生之術,卻沒能讓她再醒過來。
聽聞,他殺了程子楓和白師師,將他倆的人頭掛在程侯府的門上,蘸著人血,在門上寫了四個大字——男盜女娼。
聽聞,他忍無可忍,逼宮政變,終究陷入了皇帝的埋伏,落得身首異處,血灑宮墻。
那一世的因與果,愛與恨,有人比他更濃烈。
李澈必須承認,他對她的感情是真實的,但也是脆弱、不堪一擊的。
江成璟垮臺后,手下的幕僚死的死,散的散,幸而有一精通醫術道術名喚元虛的人,到西夏投奔于李澈。
元虛說:“貧道有引魂之法,縱然人死,也可使魂離肉身而重生。”
李澈不信,只問他:“江成璟如此器重你,你怎麼沒為他引魂重生?”
元虛直嘆氣:“陛下有所不知,引魂之法,需將死之人的肉身完整,王爺逼宮之日,是萬箭穿心,尸首成泥。故而……無法引魂……”
“他怕是本就沒想活著出來吧。”
心已死,身何存?
江成璟啊江成璟,你果然什麼事都做得絕,做得狠,做得不留后路。
他也算跟江成璟斗了半輩子的權謀和兵法。
難怪有人說,只要有江成璟在,他永遠是個二流貨色。
李澈想,若重活一世,他必不能像此生一樣,蠅營狗茍,愛而不怒,愛而不言。
他定要找到她,告訴她,讓她生生世世總享安樂。
李澈就死在了雪后的第三天。
再一世他沒有猶豫,直接請旨去大魏和談,其實就是為了去見她。
為她解圍,告知她危險,想拯救她于水火。
看著海云舒智斗宅院白蓮花、使計休夫,掀翻了程家,救下了少陽母女,他竟有了一絲欣慰,她變得堅韌起來了。
哪怕她愛的人,不是他。
只要看她開心、幸福,就好。
可李澈沒想到,這一世,還有更大的劫數在等著她。
小太后想借生辰綱之事,整治海家,卻被海云舒半路殺出來化解,此舉不但得罪了小太后,也得罪了靜王。
兩股勢力狼狽為奸,合謀要把江成璟拉下馬。
小皇帝更是只養不熟的狼崽子,表面順服,背地里已經和小太后蓄謀已久。
他們利用海云舒和江琮,逼得江成璟認罪交權。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注定要被拿捏。
海家被屠,攝政王府被圍。
李澈終于明白,江成璟是她的劫數,她亦是江成璟的劫數。
縱然自己費盡心機,也改變不了他們因彼此喪生的宿命。
李澈心存僥幸,殺入攝政王府,找到奄奄一息的海云舒。
江成璟單手執劍,獨自將敵人擋在門外,他吹著口哨,嘶風馬奔襲而來。
廝殺血染漫天之間。
江成璟告訴他:“李澈,你帶她走,別回頭。拜托。”
他從沒見他開口求人,這還是第一次。
可海云舒說什麼不肯,只將兒子托付給李澈,求他帶琮兒遠離大魏。
形勢所逼,李澈唯有遵從。
但等他折返時,聽聞攝政王夫婦已焚火自盡,府邸坍塌,尸骨無存。
皇帝下旨,宣告了攝政王的十宗謀逆大罪,江家、海家三族之內,無一幸免。
李澈遠遠地望著王府騰起的滔天大火,如人間煉獄。
那里曾經有她親手種下的花朵,每一朵都如她的笑容般燦爛。他仿佛看到了海云舒曾經倚窗而立的古樹,每一片葉子都在向他訴說著她的故事。
畫面在他眼前一一閃過。
他仿佛又看到了海云舒那雙清澈的眼睛,看到了她對他微笑的樣子。
他忍不住痛哭,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已經飄散化成塵埃。
守護她,已經成了他的一種和執念。
李澈的執念是海云舒,而海云舒的執念,是江成璟。
元虛道長說過:“人的執念,不會輕易隨著肉身的消失而消散,起于不經意,終于生死間。”
李澈帶著江琮回到西夏,收為義子,悉心教導。
沒人知道,西夏皇帝為何一生未立后,要把一個從宮外帶回來的孩子當親生子一樣疼。
李澈在琮哥兒弱冠之年后,絕食而死。
臨死前,他躺在冰冷的床塌上,想:“海云舒,答應你的,我做到了。”
他想早點見到她。
下一世,他定護她一個圓滿。
他別無他法,唯有殺了江成璟,絕了她的念頭,斬斷這情絲,才能各自兩全。
第270章 真兇
連綿群山,皚皚白雪,嚴寒漸漸消散。
“主人,主人……”
李澈緩緩睜開眼,原是自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山洞外晨光熹微,風雪已停。
他摁了摁額頭的穴位,舒緩下緊張的神經。回憶太久,做起夢來沒個盡頭。
“主人,這是您的藥。”
“嗯。”
李澈接過,抬頭一飲而盡。
他的身體始終不大好,可以說一世比一世虛弱,要靠每日清晨進藥才能補足精元,真是藥罐子一個。
所以即使李澈武藝高強,可外表看起來羸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