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話說海云舒失蹤后,程府當時就報了官,也跟著派了不少家丁奴仆,在城內城外翻來覆去地找。
一連幾天,也沒著落。
最后,消息傳到宛平海家,直接貼出告示,要懸賞千金尋找自家三姑娘。
提供線索賞百金、找到人賞千金。
過往百姓看到懸賞時,都感慨海家富可敵國的財力。
“瞧瞧,到底是海家,出手就是闊綽。”
“老兄想試試?”
“我要是找到了他家女兒,下半輩子可就不用愁了。”
“我勸你還是別惹這個麻煩,你想,魯國公的女兒也是那天被綁的,敢騎在公府、侯府頭上拉屎的人,能是善茬?”
“有道理……”
其實,海云舒本可以安全回家的。
之所以一直杳無音信,是因為出了點意外。
那天魯國公把女兒接走后,海云舒獨自一人下山。
風大路滑,她一不小心踩空從山坡滾了下來,呼呼啦啦地躺過滾石、樹枝,重重摔在地上。
刺骨的冷,徹骨的痛。
身下是皚皚白雪,眼前是蒼茫無邊的漫天玉塵。
她頭痛得厲害,像是被吸在冰封的大地,動彈不了。
冰涼的雪花落下,嵌在濃密的睫毛上,渾身一陣顫抖。
一點,一點地失去溫度。
恍惚中,頭頂橫過一把油紙傘。
遮蔽了風雪。
玄色盤龍的裙裾停滯在身邊。
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傘柄。
傘下,鳳目劍眉。
“江……”
她實在沒有了力氣。
海云舒只覺得有雙溫熱有力的手將她抱在懷里。
他口乎白氣:“你從不叫人省心。”
這樣暖和的臂膀和胸膛,讓她緊繃的神經終于有了一絲松弛。
她太累了。
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這樣,剛剛好。
*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海云舒才從睡夢中醒來。
她揉揉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座陌生的莊子中。
屋內是紅紗暖帳,梅花清香。
窗外是千山暮雪,寒水自碧,凜冽的風呼嘯穿梭,驚起山澗的幾只寒鴉。
海云舒不禁疑惑。
難道,自己還在山上?
“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
海云舒看過去,簾子那邊,江成璟正煮著梅子酒,自斟自酌。
酒壺騰起熱氣,飄散在空中。
他一副悠然愜意。
“你怎麼在這兒?”
“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在?”
海云舒仔細打量著四周。
是處偏僻的山莊,以素色青梅為主,裝潢簡約卻不失莊重,女使仆人的打扮到跟攝政王府的如出一轍。
江成璟的府苑、莊子不計其數,想必,這也是其中一個。
“你把我帶來的?”
“不然呢。”
海云舒仔細回想之前的事,被劫……逃走……救人……下山……
她心有余悸:“我還以為自己死了。”
江成璟冷哼一聲:“你倒是想。”
海云舒問:“我在這兒待很久了嗎?”
江成璟:“自你失蹤,程家和海家都在找人,你在我這兒昏睡了三日,前后算算也就七八天吧。”
“什麼?”
海云舒直接把被子掀開:“我得趕緊回家。”
她從來沒離開琮兒這麼久過,也不知他這幾天吃得飽不飽,睡得香不香。
“別亂動。”
江成璟警告的話音還沒落,海云舒就感覺小腿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像被人用鉆頭敲打一樣。
幸好江成璟搭了把手,她才沒一頭栽下來。
“你能不能老實點?”
她疼得眼底泛淚花:“我的腿怎麼了?”
“折了。”
“……”
他給出右胳膊,架在半空,由她扶著慢慢坐回去。
嘴上也不憐香惜玉:“從那麼高的山坡滾下來,能不折?”
“我這條腿還能保住嗎?”
他眉頭緊鎖:“恐怕難。”
海云舒登時泄了氣,腦中閃過千百個自己纏綿病榻的情景,喝著苦味的藥,遭所有人白眼。
她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
“喂。”
江成璟見她陷入沉思,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誆你的。”
只是輕微的骨裂加扭傷,大夫說,修養些時日就會好,一般不會落下病根。
海云舒被他這個玩笑逗得笑不出來。
看著自己被夾板裹著的右腿,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我不攔你走,只要你能忍著疼。”
海云舒不是個嬌生慣養的人,可這斷骨傷筋的痛確實鉆心。
江成璟不幫忙,她自己肯定走不出去。
“你跟我家里人報平安了嗎?”
“我需要跟他們匯報?”
“……”
合著家里還不知道她在此處,還在外面鋪天蓋地的找呢。
“江成璟,你好歹先給我家里送個信吧。”
他根本不接話,反問道:“你先告訴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海云舒下意識隱瞞:“我昏迷了……不太清楚……”
嘴還是那麼硬。
“魯家派了倆人跟著你,知道嗎?”
“跟蹤我?”
“所以你覺得自己這麼說,有人信嗎?”
“魯姑娘不是我害的。”
“我知道。”
“你相信我?”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那兩個尾巴,已經被我解決了。”
“魯姑娘……她還好吧……”
江成璟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不怎麼好。她受了侮辱,眼珠子也沒了,外頭的謠言,就看她自己扛不扛得住了。”
“謠言?”
事情發生在荒郊野嶺,沒什麼目擊者。
海云舒沒說,魯國公府的人肯定也沒說。
一定是劫匪為了毀掉魯姑娘的清譽,才刻意散播的。
“江成璟,你知道誰是主謀,對不對?”
他沉默。
不說話,就等于默認。
“是小太后,對嗎?”
上元燈節,公然綁走官眷貴女,肆意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