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外來女,在京既無親戚,也無人脈,除非是舊相識,不然不會在錢務上來往如此頻繁。
“這對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小嬋繼續道:“男的叫盧鳴,是白小娘的表哥。”
鶯歌問:“他一個進京趕考的窮秀才,哪有錢開什麼鋪子?”
小嬋:“還不都是白小娘給的。”
白師師名下有些米鋪、油鋪,跟茶莊的利錢,都結結實實地進了盧鳴的口袋。
海云舒輕笑:“表兄妹?有意思。這人怎麼樣?”
“街坊都說他人不錯,很專情。”小嬋把自己打聽來的都講了講:“他有個瞎眼的老婆,據說是當初為了供他讀書,沒日沒夜的刺繡品,熬瞎的眼睛。這姓盧的發跡了,也沒拋棄糟糠之妻,甚至連妾都沒納。”
表面人模狗樣的深情。
背地里竟干些下流無恥的事。
“沒那麼簡單吧。”
小嬋:“主子英明。白小娘她表哥就是個騙子。”
盧鳴有些天資,是白茶鎮出的第一個解元。
白師師瞧他前程遠大,就想抱上這條大腿。
可盧鳴出息后就飄了,留戀煙花柳巷,欠了一屁股債,債主找上門,也就斷了他倆的姻緣。
誰料,兩人竟在京城死灰復燃。
盧鳴拿著白師師給的錢,開了茶莊,從此這里就成了他倆茍且私會之地。
盧鳴那瞎眼的老婆,就是他迷惑外人的障眼法。
海云舒微笑:“很好啊。”
小嬋詫異:“夫人,你不氣嗎?”
“氣什麼?”
“侯爺竟為了這麼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辜負你!”
海云舒心里敞亮的很:“丈夫移情別戀,和明天自己重病而死,你選哪個?”
“奴婢……奴婢選移情別戀。”
“丈夫濫情和孩子丟了,選哪個?”
“選濫情……”
“丈夫濫情和你這輩子窮困潦倒,注定發不了財,選哪個?”
“那還是選丈夫濫情吧。”
海云舒總結:“所以男人愛不愛的,重要嗎?隨便挑出一件事,都比他那點廉價的情義要緊。
“本來就是陌生人勉強湊合在一起過日子,大不了就再做回陌生人,我何必為了他傷心難過?
“咱們女人,寧可為銀子夜不能寐,也不能為了狗男人留一滴淚。”
夫人就是夫人,格局打開。
小嬋和鶯歌連連點頭,受用的很。
“捉賊拿贓,捉奸拿雙。他們最近可還有聯系?”
“他們很小心。”
鶯歌:“幾月前,白小娘還給了那奸夫一大筆錢,算著日子,可不就是侯府被封的時候嗎?吃里扒外的東西。”
小嬋問:“夫人,這回還饒她嗎?”
海云舒吩咐:“既然抓住把柄,就別輕易放過,咱們順藤摸瓜,才能斬草除根。”
白師師倒是活得明白。平日一副低姿態的樣子,其實賊心思比誰都多。
還打量著先把錢轉走,侯府要真垮臺了,她好拍拍屁股走人?
之前不收拾她,是因為事情鬧得還不夠大,不痛不癢的,倒不如按下不提。
非得等到無法收拾了,才好送她上路。
海云舒指尖輕點著信箋:“好好做個局。我要讓程子楓親眼看看,他的心上人是何等冰清玉潔,忠貞不二。”
鶯歌暗爽:“夫人就擎好吧。”
*
天地肅穆,凌空灑下滿天雪花。
刑部、御史臺、大理寺三堂會審,東昌侯府長房夫人投毒謀害世子一案。
海云舒特意綰了高髻,銀狐皮裘兜帽遮上沉冷的眼神,雙手推開房門。
即日冬寒,正好廝殺。
應天府外,圍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
“真是破鼓萬人捶,瞧這程家大夫人平時趾高氣昂的,如今成了階下囚,還不是兩個鼻子一張嘴,說什麼都沒用了。”
“那程侯夫人也是可憐,剛死了郎君,孩子又叫人下毒,換我,也得跟她拼命!”
“我可聽人說,東昌侯沒死呢。上面本來是要查的,不知怎的,又停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得了,咱們看好戲吧。”
應天府尹受三司委派,主審此案,其他官員則為旁審。
前些日子,證據都已提交公堂。
海云舒因著誥命的身份免于跪拜,賜座旁聽。
女使、婆子、藥鋪掌柜一干證人,整齊地跪在堂下,等著問話。
大人一拍驚堂木——
“海氏,可是你狀告何氏下毒?”
海云舒:“回大人,正是。”
大人又問:“何氏,你因家里瑣事,對海大娘子心生怨恨,并在她孩子飲食里下毒,可有此事?”
何氏冷笑:“既然你們都已經認定了,還問我做甚?”
府尹大人審案多年,閱人無數,又怎會被她一胡攪蠻纏的婦人拿捏。
“你不用牽東扯西,有就是有,無就是無。你只答是與不是。”
她下巴一揚:“是又怎樣?”
第21章 殺人償命
衙役把藥渣呈上。
府尹大人又問:“此物你可識得?”
“不識。”
“你親娘可是醫官家出身,這又不是什麼稀世奇珍,你從小耳濡目染,會不識?”
“我娘是大夫,我又不是。一碼歸一碼,大人的孩子也不會登堂審案。不識就是不識。”
她一張嘴倒是伶俐。
“看來你是不肯招了?”
“怎麼,大人還想對我用刑不成。我可是官眷。”
“你家官人如今還在獄里關著,他能不能囫圇個兒出去還兩說,你一個婦人,沒了依靠,還談何官眷?”
府尹給她留了體面。指著旁人:“許郎中,你來先說。”
“回大人,何娘子那日身子不爽,傳小人入府瞧病,小人開了藥方,正準備走,何娘子又突然說她體熱虛火難忍,讓再開一味尖尾芋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