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這我知道……”
“瑩姐兒。人生苦短,無非圖一暢快。若為了這麼個不值得的人,荒廢青春,瘋魔一生,豈不辜負了老天給的這條命?”
她掩面低哭:“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二嬸嬸,你能讓我見見他嗎?”
海云舒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行。這要讓你娘知道,不得生吞了我。”
“她只在乎自己的臉面。我不一樣,為了他,我可以去死。”
瞧海云舒只把她當小孩兒的態度,瑩姐兒立刻砸了案上的青瓷花樽,撿起碎片,橫在脖子上。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海云舒忙攔:“別別,有什麼話你好好說。”
“我就想見見他,聽他把話說清楚!”
瓷片劃破皮膚,滲出一道血來。
海云舒看她情根深種的模樣,非得撞了南墻,撞得頭破血流才肯罷休。
或許,只有血淋淋的真相,才能澆醒她。
“那我,試試吧。”
瑩姐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二嬸嬸,你真的愿意幫我?你的大恩大德,瑩兒永世不忘……”
海云舒頭疼得緊。
江成璟啊江成璟,你惹得桃花爛賬,還得讓我收拾。
這算什麼事兒啊。
*
這日,是個難得的艷陽天。
琮兒的受封儀式如期舉行。
大魏有明文規定,王侯子嗣不滿三歲的,不得封王封侯,只可先封世子,待年滿后再承襲爵位。
海云舒懷抱琮兒跪于廳堂之上,接旨謝恩。
聽說宮里來了宣旨的人,白師師早已按捺不住心情,躲在廳后,賊兮兮地觀望,見著海云舒接過圣旨,更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小娘在這兒干什麼?”
小嬋突然出現在身后,白小娘被嚇得連退幾步,一不小心跌了出來。
大庭廣眾之下,滿屋子的官眷命婦,突然闖進來個不知所謂的小妾。
但見她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登不得臺面的樣子,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袁公公只說:“東昌侯府真是好規矩,咱家今日也算開眼了。”
白小娘連忙爬起身,怯怯柔聲道:“臣妾……不……奴家,只是偶然路過,不慎跌倒,不想沖撞大人,實在……實在該死。”
程老夫人只嫌她丟人:“沒眼色的東西,還不滾下去。”
“慢著。”袁公公攔道:“老夫人仁善,要寬待下人,可也得講分寸。”
白師師沒認清形勢,竟然接話道:“大人別怪老夫人,奴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婦人,今天失了分寸,丟了侯府的臉,都是奴家的錯。”
老夫人也想順坡下驢:“還請公公念在她剛產子不久,體虛身弱的份兒上,就饒她一回吧。”
“平日也就罷了,可今天,咱家宣的是圣旨,傳的是圣意。有人壞了規矩,褻瀆皇上龍威,若不責罰,難保日后別人不有樣學樣,無法無天。”
第14章 再入宮
老夫人也不好再袒護:“公公說的是,沒了規矩就當罰,一切由您定奪。”
“我瞧她嘴是個伶俐的,不如賞她個梅花烙。也叫她以后長長記性,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梅花烙就是掌嘴,要打到見印見血,如同紅梅勝雪一般才行。
白師師還沒來得及喊冤,就已經被幾個帶刀侍衛拖出院子。
一邊是響亮刮辣的耳光,一邊是白師師的慘叫。
白師師怎麼也想不明白,平日自己都是使這種柔弱無骨、以退為進的招數。程子楓無有不依,怎麼今日不奏效了。
太監都是沒根骨的東西,當真鐵石心腸,沒有半點兒憐香惜玉之心。
白師師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想躲,又被人掰正了腦袋繼續打。
直打到皮開肉綻,口齒混著鮮血,再也說不出一個囫圇字。
老夫人都別過臉不忍再看。
過了好一會兒。
袁公公這才叫人停手:“今兒就先到這兒。”
瞧白師師半死不活的模樣,程老夫人只得替她回道:“多謝公公開恩。”
“海大娘子。”袁公公對海云舒。
“公公請講。”
“收拾一下,這就隨咱家入宮謝恩吧。別叫這不懂規矩的耽誤了正事。”
*
雖說海云舒也進過皇宮多次,可大都待在內宮,不如今日這般,上了正殿,謝了皇恩。
宮里高墻紅磚,金頂飛檐,參天梧桐遮蔽了林道。卻在入宮后,豁然開朗,再無一顆大樹。
只因先前攝政王被刺,刺客躲進樹林,險些逃走。此后,皇上就下旨砍了宮里所有的樹,為得就是讓有不軌之心的人,無處遁形。
平闊的四方宮殿,青石板一望無邊。有那麼一瞬間,海云舒覺得自己好渺小。
乾元殿內,皇帝高坐于龍椅,階下是文武百官,身后是東、西兩宮的太后,垂簾聽政。
江成璟也坐在殿前一側,日光折在雍容華麗的朝服上,貴氣逼人。
他還是不茍言笑。
不過瞧著比平日多了幾分正氣,不似往常冷漠陰狠。
海云舒按照禮儀官的吩咐,一一叩拜謝恩。
“臣婦海氏,叩謝皇恩。”
小皇帝奶聲道:“你起來吧。”
小皇帝到底年幼,坐不住那硬邦邦的龍椅,只想著下來走動。
他跑到江成璟身邊,江成璟就一把將他拎進懷里。
他教他:“皇上,你要說‘平身’。”
小皇帝似乎很聽江成璟的話,乖乖地認真重復:“侯爵夫人,平身。”
海云舒這才敢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