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落起了細絲,一滴滴雨落到她臉上,冰冰涼涼的。
耳邊雨聲如注,地上濺起的水花全落到了她的白衣上。
白玉安仍舊仰頭倒在地上,伸出手要去安慰阿桃帶淚的臉龐時,可面前阿桃的臉卻漸漸模糊。
上空烏沉沉的天空變成了一面巨大的銅鏡,上面正倒映著白玉安此刻的模樣。
耳畔上戴著翡翠耳墜,頭發挽成女子發髻,唇畔嫣紅,百花褶裙,大敞袖下的手臂上還戴著玉色手鐲。
銅鏡里倒映出她驚恐的面目,耳邊是阿桃的哭聲。
白玉安心慌的快要死過去,大搖著頭卻躲不開頭頂的銅鏡。
映照出一幕幕她躲避多年的事實。
她連忙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滿身潮濕泥污的衣裙被雨水浸濕,重的她幾乎移不開步子。
母親的哭聲又傳過來:“玉安,快走啊。”
白玉安猛然回神,再抬頭是父親那一張皺紋橫生又冷酷的臉。
父親手上的長劍刺痛了白玉安的眼睛,耳邊是父親冰冷的聲音:“你讓家里蒙羞,讓白家成了笑話,你自死了去吧。”
水花四濺里,白玉安入目里只有血色。
到處都是血。
白衣成了紅衣。
胸口的疼痛越來越甚,漸漸開始無法呼吸。
她在痛苦里問父親:“我自出生便是錯麼?”
父親血紅了眼,卻同樣哽咽:“你的出生就是錯的,你該早點死了的。”
“白家絕后了啊……”
“白家絕后了啊……”
白玉安猛然從床榻上醒來,滿身是汗的摸向自己的胸口,茫然的看著面前落下的長發喃喃:“白家……”
她怔怔看著前面,淚水從眼眶滑下,手指揪在胸口處,像是仍在感受著胸口的疼痛。
“玉安。”
白玉安遲鈍的一怔,又忽然側頭看向床邊,卻見沈玨正坐在床沿靜靜看她。
她帶著淚的眸子水光湛然,長泄的烏發柔軟的落在白衣肩頭,唇畔蒼白,容色搖曳在燭光中,交映成輝。
只是那驚惶的眼眸中茫然,黛眉里垂下,失魂落魄的像是無所依的幽魂。
沈玨一把將白玉安抱緊懷里,手指拂過她眼角的淚光,吻向她發紅的眼眶。
“玉安做噩夢了是不是?”
“玉安,我陪著玉安。”
“往后不會叫玉安獨身一人的,誰也欺負不了你。”
白玉安眼睛一眨便是一行淚,她怔怔抬頭看著沈玨的眼睛,手掌貼在他胸膛上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
那雙眼睛安定沉穩,像是看透一切,又像是能抵住任何質疑。
從容不迫的帶給她安全感。
白玉安喃喃:“沈玨……”
那潮濕的臉龐上淚意盈盈,惶恐不安中在慌亂的尋找慰藉。
沈玨吻了吻白玉安的唇,低聲道:“玉安,我在的。”
他擁緊了她:“我舍不得玉安,一夜都舍不得。”
白玉安埋在沈玨懷里,手指捏緊了沈玨的衣襟,聲音沙啞:“我夢見了我父親。”
沈玨輕輕拍著白玉安秀氣的后背:“玉安,沒關系的。”
“往后有我。”
白玉安落淚:“要是我當初沒有天高地厚的去面見太后,我是不是可以安穩下去?”
“父親仍舊將我當成他最得意的兒子?”
沈玨抿唇,只是輕輕抱緊了她沒有說話。
他知道白玉安知道的,永遠都不可能。
謊言永遠有戳破的一天。
能引得太多人遐想的人,離開沭陽,本就不能安安穩穩的過一生。
但是他能給她安穩。
沉默了許久,沈玨替白玉安擦去臉上的水色,對上她的眼睛,給她柔和神色:“玉安,已經過去了。”
“我會一直護著你。”
沉緩有力的聲音,讓白玉安跳動的心跳漸漸平穩,她看著沈玨,第一次覺得面前的人也有這樣溫和的時候。
還是她從來都忽視了他對她的溫和。
只是她已來不及細想過往種種,唇畔被沈玨吻住,身子被他高大的身體籠罩,帶著他氣味的強勢很快席卷了她,讓她跟著他一起沉淪在他的倦怠情深里。
讓她腦中空白的再思考不了其他,被迫仰著頭回應他。
沈玨再抬起頭時,看著身下面色潮紅的白玉安,細細將她額前的亂發撫順,低沉眉眼看著她:“玉安,明日嫁給我,你心里準備好了嗎?”
白玉安茫然的點頭,看著沈玨的眼里有些無措。
這模樣哪里像是準備好了。
沈玨笑了笑,捧著白玉安的臉:“可先叫一聲夫君我聽聽。”
白玉安臉一紅,張開唇畔,半晌也叫不出來。
沈玨就勾著唇埋在白玉安的頸上吻著往下,聲音曖昧:“那玉安什麼時候叫我,我什麼時候停下。”
白玉安忙揪住沈玨的領子,看著他抬頭看來的灼灼眼眸,張張口喊了聲:“夫君。”
沈玨心滿意足,抱著白玉安在懷里:“玉安,睡吧。”
“我陪在你身邊,不會做噩夢了。”
有力的心跳讓白玉安多了幾分安定,他的大手緊緊放在自己身上,白玉安閉上眼,模模糊糊里睡過去。
第392章 大婚
第二日一早,外頭的天還未亮,白玉安就被陳氏喜氣洋洋的聲音叫醒。
她瞇開眼往旁邊看,身邊早已沒有沈玨的影子,再抬頭時陳氏已經帶著一大幫婆子丫頭過來坐在了她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