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玉安對上蕭平有些得意的眼神,忽的心里一變,看向了小皇帝的臉色。
只見小皇帝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小小年紀的眼眸里已有不符年紀的陰沉神色:“朕叫你來,可不是想聽你說教的。”
“你擾了我的興致,我是不是應該砍了你的頭?”
白玉安心頭一驚,忽然發覺小皇帝已殘暴到了這般的地步。
心有悲涼,可那蕭平在旁挑撥離間,白玉安已知不能再言一句。
按照小皇帝如今這性子,說不定真會砍了她。
白玉安此刻已懂進退,小皇帝身邊盡是蕭平這般諂媚巴結的小人,她一人在此說再多也無用。
她剛才一時沖動,竟覺得小皇帝能聽得進去。
喉嚨間如鯁在喉,白玉安忙垂眉叩頭:“微臣一心為著殿下社稷,只望殿下能成為仁德的圣君,絕無指責之意,懇請殿下恕罪。”
小皇帝聽了白玉安的話就冷哼了一聲,將白玉安放在旁邊的桿子踢到了白玉安的面前:“你之前陪我下棋讓我高興了,今天你要我饒了你,那你就陪我打球。”
說著小皇帝微微有些稚嫩的聲音惡狠狠道:“不然我就砍了你。”
桿子滾到眼前,視線再往前就是小皇帝那繡著龍紋的黃靴。
手指在地毯上按了按,白玉安頓了半晌,遲遲拿不起來。
那蕭平幸災樂禍的聲音又響起:“白大人,您可要好好讓圣上開心,不然腦袋落下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白玉安未看蕭平,半晌才伸手放在了桿子上,對著小皇帝低聲道:“能與圣上打球,是微臣的榮幸。”
第188章 不過沈首輔手里一顆棋
小皇帝的性子喜怒無常,但也依舊只是一個九歲的頑童,此刻看白玉安愿意陪他玩,臉上又揚起笑意,騎在了旁邊太監的身上。
白玉安畢竟不是孩童,如何能跟著小皇帝一般騎在人的身上,彎腰對著小皇帝道:“臣身上不適,站著陪殿下吧。”
小皇帝已打出了球,聽了這話不耐煩:“好好好,快打球。”
白玉安垂了眼,那桿子細長,底下還穿著竹片用來抵球,不注意便會傷到人。
竹球打到了自己面前,在不遠處便有一個太監跪在地上用手接球,小皇帝但凡打過去,他若是沒接住,那竹竿便要打在那太監的身上。
白玉安默默看在眼里,將面前的球打在了皇帝面前。
心里卻是異常煎熬,只想著這一場能快些結束。
打到了最后,小皇帝盡了興,沒規矩的坐在地上喝著蕭平遞過來的茶水。
白玉安看了眼殿上還跪在底下的太監,身上皆帶了傷,就連白玉安的膝蓋處也被小皇帝打開的桿子劃破,在皮肉上劃卡了一個口子。
那傷口處或許正涔涔冒著血珠,又或許早已麻木。
最后將視線落在那接球的太監身上,那形容更是慘不忍睹,只因為未接好小皇帝打過去的球,臉上被竹竿劃出條條血痕,恐怖異常,白玉安已看不下去。
她低頭對著小皇帝拱手:“此時應要傳膳了,臣不好再打攪殿下,先行告退。”
小皇帝看白玉安打算走,就叫住她道:“你今日陪的朕很高興,下次朕再來找你玩。”
說著他又道:“要是下次你再陪朕玩高興了,朕就賞你東西。
”
白玉安就站在原地拱手垂頭:“臣感激圣上看重。”
小皇帝得意笑了笑,這才擺擺手讓她走了。
蕭平走出來送,到了門口處,蕭平忽然低頭在白玉安耳邊低笑道:“白大人往后在殿下面前說話可當心些,不然下回接球的就是您了。”
白玉安步子一頓,目光看向蕭平。
蕭平對上白玉安的眼睛,剛才還卑躬屈膝的人,此刻已經不知不覺抬起了背脊。
白玉安不語,淡淡挪開了目光。
不過一條得主子歡喜的狗而已,諂主的小人,多看一眼已是臟了眼睛。
蕭平看白玉安轉了眼神,高雅臉上淡淡,那眼神分明是不將他放在眼里。
他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一轉頭又露出些猙獰神情。
他蕭平這輩子最討厭被人看不起,探花郎又如何,在皇帝面前也依然要跪,比他們這些太監也高貴不到哪里去。
蕭平一走,白玉安站在文華殿門口,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又聽殿內重新傳來的笑聲,這才覺得膝蓋開始發疼。
她覺得自己有些信念在漸漸消磨殆盡,曾經的自己,已經漸漸漸行漸遠。
一階一階下著面前的石階,在最后一階時,白玉安看見不遠處有一昏黃光線劃破了夜幕過來。
只見一身紫衣官袍的沈玨斂眉過來,周身雍貴,身后跟著兩名太監,在夜色里渡步過來。
白玉安步子一頓,隨即站到了邊上垂頭,直到見到那一雙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白玉安也沒有抬頭看沈玨一眼。
沈玨瞧上人,見人官袍上皺巴巴的,衣擺下頭也被劃破,官帽微微有些歪了,烏黑的發絲便落下了好幾縷。
少了兩分平日里規整的樣子,垂著眼簾也不喊一聲,分外瞧著就是心里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