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冰涼欄桿上按了按,涼意從指尖泛開后,白玉安才朝著高寒問:“高兄要與我說什麼?”
高寒見白玉安朝他看來,眼神微微低落,抿著唇低聲道:“上次我與你說的,一同下去任職的事情……”
高寒說著語氣一頓,神情少見的有些落魄:“吏部郎中本來與我父親有些交情,但這事還是不行……”
“沈首輔壓在那里不落印,我也沒……”
“高兄。”
白玉安輕輕打斷高寒的話,看著高寒道:“我從來不怪高兄的,高兄也不必這樣……”
其實白玉安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是行不通的,所以她也一直沒有主動去問過高寒。
她想,或許上次高寒說出來時,也是覺得不可能的吧。
翰林外任的很少,且調任是有流程的,不是想走就走。
沈玨又兼任吏部尚書,那樣的陰險小人,去求他也是一種羞辱。
高寒的眼里卻滿是失落:“太后的千秋宴一過,我就要走了。”
說著他苦笑一聲:“也不知還在那邊呆多少年才能回京。”
白玉安亦難受,卻只得安慰道:“高兄做事穩重,思慮周全,往后也定能夠升遷的。”
高寒又是一聲苦笑,看著夜色里的湖水:“這兩年我確實有些任性,倒叫家里人替我操心了。”
白玉安看不出高寒有哪里任性的,稍一訝異道:“高兄里來穩重,怎麼會任性?”
穩重?
高寒的心里微微苦澀,只是看向白玉安道:“這些年家里為我相看了好幾家世家女子,我皆不合心意,任性的拒了的。”
白玉安有些不解:“高兄已快二十五,為何一直不愿娶妻?”
高寒嘆息一聲,看向湖水道:“那些女子我都不敢興趣,看著他們低眉順目,眼里只有家里長短,便覺得乏味。
”
白玉安聽了這話眉頭便微微一皺,低聲道:“高兄為何會說這樣的話?”
“女子若是能如男子那般可以讀書科考,在外拋頭露面經商,又怎麼會只有家里長短?”
“且治國先齊家,若是沒有家中婦人打理宅院,男子又豈能專心在外?”
“高兄這話未免片面了。”
高寒聽了白玉安的話一愣,倒是沒想到白玉安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他想起以前路過春樓時,身邊同行的人便會朝著外頭那些衣裳單薄的女子輕薄調笑,白玉安也是這般厭惡。
他也曾說過,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宅院里的智慧,也并不遜色于朝堂。
高寒倒不知白玉安為何會這般袒護女子,但他瞧著白玉安眉間那顆紅痣,想著這般慈悲面孔的人,或許對于弱者,都是慈悲的吧。
他覺得這樣的白玉安分外吸引人。
冷清清站在俗世之外,卻又像是身處其中,悲憫著眾人。
他笑了下:“玉安說的總是對的。”
“是我淺薄了。”
第165章 似是故人
從外頭廊外進去屋內重新坐下,白玉安看高寒沉默的坐在位置上連飲了好幾杯酒,不由推了推高寒的手臂勸道:“高兄還是少喝些。”
即便已喝了好幾杯酒,高寒的臉上卻依舊未顯幾分醉色。
他看向旁邊的白玉安,昏昏光色在那白衣上跳躍著,他笑了笑:“玉安不必擔憂我。”
他又回頭垂眸看著杯中的酒水,低聲喃喃:“我不過也有些煩心罷了……”
在白玉安的面前,高寒歷來是做事細微,慢條斯理的,很少會說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此時此刻的高寒,竟微微讓白玉安覺得有些許陌生。
又見高寒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白玉安默了默,也知不好再勸。
對面的溫長清與張云德也飲得正酣,場上還算有些清醒的也只有白玉安和龔玉書了。
不由看了龔玉書一眼,卻見對方正在看著自己,白玉安一頓之下又生疏的笑了下。
龔玉書卻緊緊看著白玉安,笑了笑道:“白大人要去外頭賞賞景麼?”
白玉安往外頭看了一眼,又回過神情道:“這會兒外頭夜涼,還是免了。”
龔玉書便往白玉安杯中斟酒:“聽說白大人是沭陽人,那沭陽的米糕,白大人可想念?”
白玉安聞言抬了眼眸,又皺眉看了眼面前被斟滿的酒杯,才道:“龔公子去過沭陽?”
龔玉書低笑:“去過兩次。”
白玉安嗯了一聲,也沒什麼說話的心思。
天色漸深,白玉安獨自沉默,面前的酒杯依舊滿著,未再動一口。
直到溫長清與張云德漸漸醉得耍酒瘋猜拳,兩人的身子連坐也坐不穩了,歪歪倒倒的早已沒了儀態。
白玉安想著這一場再待下去也不知道要熬到多久,這時候已是深夜,旁邊的高寒顯然也已是醉了的。
只見高寒一只手撐頭,俊朗的臉低在暗色里,眼睛半瞇,余光處卻是白玉安的衣角。
白玉安想著再不回,怕是待會兒人都醉了,明日還要上值,免得耽誤。
她起身想去溫長清身邊勸人,只是身子才剛打算起來,手腕處卻被高寒握住。
白玉安微一愣,轉頭看向高寒:“高兄?”
高寒的臉半隱在暗色里,聽見白玉安的話卻又忽然笑了下,帶著微微醉意的問:“玉安要去哪里?”
白玉安便道:“此時已經深夜了,我去勸勸溫兄該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