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德因著離鐵架較近,就擔起了割肉的任務,吱吱冒油聲濺開,眾人又是一陣躲。
溫長清這時道:“吃肉怎能不飲酒?我叫小二去端一壺酒上來吧。”
眾人都是應和著。
高寒在白玉安的旁邊一直替白玉安夾肉,聽了這話,難得的笑道:“也好。”
說著他看向白玉安:“玉安,你可能飲酒?”
這場面上白玉安自然不能掃興,便點頭道:“也能飲一些的,只是不能多飲了。”
溫長清當即便笑著讓門外候立的小廝下去端酒。
很快酒水上來,龔玉書在旁邊接過酒壺,就起身為每人斟了一杯。
白玉安看著指尖斟滿的酒杯,又聽溫長清舉著杯子對龔玉書和張云德道:“今日小聚,提前預祝你們金榜題名,往后青云直上。”
高寒碰了白玉安手臂一下,白玉安才跟著抬起杯子一同飲了一口。
又是這般苦澀,白玉安只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了桌上。
龔玉書起身再欲替眾人斟酒時,看到白玉安那還剩了大半杯的杯子一頓,隨即又不動聲色的斟滿。
好似那酒杯已經空了。
白玉安自知自己有些無禮,畢竟預祝人金榜題名,她卻連酒都未飲盡。
又看對面龔玉書淡笑的臉色,白玉安低眉看向酒杯,心底有些許思量。
高寒看了旁邊白玉安一眼,又道:“下月就是太后的千秋宴了,你們翰林也要參加,可準備好壽禮了?”
溫長清臉上沒什麼大變化:“我們這等無名小卒給的賀壽禮,太后估計也不會看。”
說著他又飲了杯酒笑道:“再說了,討好了太后有什麼用?”
“現在皇帝沒有實權,實權都在沈首輔手上。”
“沈首輔一日不放權,那小皇帝就不過是個傀儡皇帝,太后也沒說話的份。”
說著他又嘆息:“不過讓小皇帝親政,朝中也不見得好,現在四海升平,邊疆穩定,這些也沒什麼好說。”
溫長清的話落下,場面卻一時靜了起來。
第164章 酒沒那麼苦
剛才還是喧鬧說笑聲,這會兒卻又靜了。
就連身后不遠處的下人感受到這邊的氣氛,也跟著靜了下來。
張云德和龔玉書低著頭,臉色有些尷尬。
朝廷上的事情,他們在這樣的場合里是不敢多說的。
高寒抿唇看了溫長清一眼,低低道:“溫大人最好還是在外頭慎言,沈首輔身邊的眼線探子可到處都是,小心禍從口出。”
剛才溫長清確實多飲了兩杯酒,腦子里一沖動才說出了這番話。
這會兒周遭靜下來,他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外頭議論朝政。
聽雨軒本就來往復雜,要是真被有心人聽去傳到沈首輔的耳朵里,溫長清只覺得后背升了一層冷汗。
白玉安握著酒杯的手指一緊,低聲道:“溫兄也并沒有說錯。“
“即便傳到沈首輔耳朵里,他若是因為這事打壓朝臣,便是他心胸狹隘自大,為了一己私欲獨攬大權,以權謀私。”
高寒聽了白玉安的話臉色一變,抬手壓住白玉安的手臂,皺著眉眼神示意她:“這些話往后在外頭勿要說了。”
“便是一條非上罪名,你也脫不了身。”
白玉安淡淡低眉不語,端了酒杯獨自抿了一口。
這回她倒覺得這酒沒那樣苦澀了。
溫長清看氣氛不對,忙招呼著張云德去切肉,又說回千秋宴的事,對著白玉安問道:“玉安,你可打算準備什麼賀禮?”
白玉安沒想過,搖搖頭道:“到時候再說吧。”
溫長清看白玉安低眉淡淡,瞧著是悶著的,便沒有再問,又與龔玉書說起老家的事情。
高寒這時候對著白玉安道:“跟我去外頭站會兒,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白玉安一愣之下又見高寒起身,便也起身跟在了高寒的身后。
溫長清看著兩人往外頭廊上走的身影,忙問道:“烤著肉不吃,去外頭做什麼?”
白玉安溫溫笑了下:“去外頭站站。”
溫長清看了眼兩人,知道兩人出去應該是有話說,點點頭沒說話。
站在外面圍廊上,湖水上的風有些大,將白玉安的頭發都吹的往外揚,衣擺打在圍欄上,啪啪作響。
高寒端詳了白玉安的模樣幾瞬,剛才冷冷清清,這會兒又溫文雅致的像是慈悲仙人。
又瞧見白玉安臉頰邊有抹淡粉,像是清淡的荷花尖,若隱若現,冰清玉潔。
高寒看的深,他見白玉安的目光始終不曾落在自己的臉上,眼神一暗,跟著看向了湖水。
白玉安那雙眼睛自來好似就沒正眼瞧過幾人,看誰都有淡淡的疏遠。
即便他們兩人相識兩年多,也常伴在一起出游,他也覺得白玉安始終不曾敞開心扉過。
他們中間一直隔著一道墻,或許是連白玉安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他將自己隔絕在了任何人之外。
若是不主動接近他,中間的高墻便會越來越高。
湖水上面倒映著點點燈光,波光粼粼里碎了又碎,依稀還可聽見樓底的說笑聲。
白玉安看著湖水,微風一吹來,不由閉了閉眼,覺得臉頰上有些熱。
明明她也未飲多少,不由深深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