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寧最終扯出來了一個笑臉，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出了那幾個在黃翠翠耳中猶如天籟之音一樣的字。

　　“對，我們在人間。”

　　“真的嗎？”黃翠翠有一點不敢相信。

　　“不信的話，你摸摸我的臉是不是熱的，聽聽我有沒有心跳，看看我有沒有影子。”

　　不知道是沒有黃家的束縛，還是今晚的月色很美，給了黃翠翠勇氣，她先是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蘇慕寧的臉。

　　“奶奶的臉是熱的。”

　　她又借著月光看向蘇慕寧身后的影子，“奶奶有影子。”

　　最后，她伸出雙手環住蘇慕寧的腰，把耳朵貼在她的心口，認認真真的去聽她的心跳聲。

　　過了一小會，她抬起頭來，對著蘇慕寧笑的坦然又釋懷。

　　“奶奶有心跳，我是活著的！真好，真好啊……”

　　只是黃翠翠笑著笑著，眼淚就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冥冥之中，她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束縛在她身上的東西被解開了。從今往后，迎接她的是一條嶄新的路。

　　似乎是受到黃翠翠的情緒感染，蘇慕寧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是由衷的為她感到高興。

　　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她想過了，既然此黃翠翠非彼“黃翠翠”，她也沒有去報復她的理由，今日一別怕是此生難以相見，她就最后送她一程。

　　蘇慕寧從懷里掏出來一個比較精美的荷包，遞給黃翠翠。

　　黃翠翠愣了一下，這不是她幫孔寶兒做的荷包嗎？那個丫頭笨手笨腳的，她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這麼笨的姑娘，要不是因為有蘇慕寧這個娘，她能過得那麼幸福快樂嗎？

　　哎，孔寶兒第一次做荷包，手指頭都扎破了，才做了一個好難看的荷包。她還違心的夸那丫頭，那個傻丫頭還樂得找不著北呢！還說要拿回去送給她娘，她娘一定會喜歡。

　　當時的黃翠翠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她才不信笨姑娘的鬼話！誰會喜歡一個這麼丑的荷包呢？

　　但是現在她下意識的往蘇慕寧的腰間一瞥，借著月光她看到了孔寶兒第一次做的那個巨丑的荷包，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后一股心酸和羨慕涌上心頭。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喜歡孔寶兒做的那個丑荷包，就像有人真的會無條件愛著那個笨姑娘一樣……

　　“這個荷包是寶兒第一次做的，這個我是不舍得送人的。她第一次做難免有點粗糙，不過寶兒做的很好了，我看她進步也蠻快，你看很快她就能做的這麼好了。我給你拿個好的，拿出去也好看的。”

　　蘇慕寧見黃翠翠一直盯著她腰間那個荷包看，出聲解釋道。

　　黃翠翠笑了笑，她偷偷把自己代入到蘇慕寧口中的“寶兒”身上，就像流浪的小貓悄悄蹭了一點溫暖。她沒有得到的，想象一下總是可以的。

　　她又想起來孔寶兒那日央求著讓她幫忙做一個看起來有點粗糙又精致的荷包，她琢磨了好久才做出來，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個荷包最終還是回到了她的手上。

　　“好，奶奶。”

　　她笑著接過荷包，卻感覺里面沉甸甸的，愣了一下。

　　蘇慕寧解釋道。

　　“里面有一些錢，不多，當做是你路上的盤纏。你要走的遠遠的，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至于身份問題，明日你去鎮上牙行找王牙婆，她會為你辦妥的。”

　　蘇慕寧不會輕易去幫人，但是如果真的要幫人，自然要自己的實力范圍內盡力而為。

　　她能為黃翠翠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黃翠翠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中的荷包，此時此刻她總覺得手中的荷包無比沉重。

　　這似乎就是她曾經求而不得的疼愛，在她心死之前，哪怕只有一絲她也甘之如飴。

　　撲通——

　　黃翠翠突然認認真真的沖著蘇慕寧跪了下去。

　　“當年黃厲氏生下我，給了我一條命，我這些當牛做馬還她了。今日，您給了我第二條命，從今以后，奶奶您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146章 世間再無黃翠翠

　　話音未落，黃翠翠重重的沖蘇慕寧磕了一個頭，她說。

　　“從今以后世上再無黃翠翠，只有——蘇錦玉！”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周圍樹影搖曳，風聲蕭瑟，月光灑落在她孤寂的背上，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卻又不只她一個。

　　蘇慕寧看得有一些愣住，一切真的早已不一樣了。黃翠翠再也不會是那個黃翠翠了。

　　她緩緩開口喚了一聲，“錦玉。”

　　她當然明白這個蘇是哪個蘇，這一次她沒有看錯人，黃翠翠是個好孩子，是個知恩圖報、知錯就改的好孩子。

　　“奶奶。”

　　黃翠翠笑了，笑得灑脫又自由。不做黃翠翠真好！真好！

　　蘇是蘇慕寧的蘇，錦玉是白姐姐為她取的字，從此以后，她要為自己而活了！

　　“走吧。”蘇慕寧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輪明月，今晚真是格外的亮，大概是為了幫黃翠翠照亮前方的路。

　　“奶奶，那我走了。”

　　這一聲奶奶，蘇錦玉是發自肺腑的。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對蘇慕寧的感情唯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