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起子奴才也慣會偷懶的,這樣一院子落葉也不知道清掃?”
那小太監賠著笑,“大人誤會了,這些葉子是貝勒爺不讓掃的。爺說這院子地上不好看,有這紅楓擋一擋反而美。”
索額圖聽罷,一腳掃開一塊地上的落葉,只見底下的泥土黑得發亮。
他點了點頭,“這塊地兒原是不好,前朝的官員住過的,后來不知道橫死在哪里。你勸貝勒爺多忍忍,很快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了。”
小太監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好。
二貝勒的確很想回宮,但是跟索額圖想的,好像并不是一回事。
便只笑道:“爺就在書房,大人里面請。”
索額圖邁進書房中,只覺得光線昏暗,不禁皺了皺眉。
待看到二貝勒仰在書案后的椅子上,愣愣地看著窗外落葉飄零,他忙上前行禮。
“老臣見過二貝勒。”
從前,索額圖私底下見著他,是不會行禮。
現在就更加是了。
這回一進門就大禮參拜,二貝勒幾乎一下子就想明了他的意圖。
他不過和那個沒見識的奴才一樣,以為自己像個孩子似的,在擺未來皇帝的譜。
他不禁冷笑一聲。
“外祖父坐罷,小得子,倒茶來。”
話聲還算客氣,只是面色冷淡得可怕。
索額圖忽然發現,他這些日子以來面色越來越沉,一天比一天難看。
是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對付陳希亥一干人身上,忽略了他的某些想法。
“二貝勒,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老臣說?”
“沒有。”
他一口回絕。
該說的都說過了,索額圖何嘗聽過他的話?
在他眼中,自己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孩子,一切任憑他操控。
二貝勒忽然明白了,當年八歲登基的皇上,面臨的是怎麼樣的困局。
他忽然發狠地咬緊了牙。
索額圖點了點頭,便道:“老臣今日收拾出了不少的金銀珍寶,給鑲藍旗的送過去了。要讓他們忠心耿耿替咱們賣命,少了銀子還真是不行。”
二阿哥諷刺道:“那為什麼陳希亥的手下,一兩銀子都沒拿到,還忠心耿耿替他賣命?”
索額圖一怔,只聽二貝勒繼續道,“因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索額圖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他雖然學的漢人那些書并不多,也聽得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不就是說,他索額圖做的事是不道義的,所以才要靠銀子拉攏人心嗎?
原是要邀功的,讓二貝勒記住他的好,沒想到反而被這樣嘲諷。
他的臉一下就掛不住了,“二貝勒怎麼會這樣想?自古成王敗寇,只要咱們奪下那個位置,史書上誰敢說咱們無道?道義又能值幾個錢?”
他氣哼哼地,只覺得二貝勒是被漢人的東西洗腦了。
當初他就說,陳文心算學再好,也不能去教阿哥們。
誰知道她除了算學,還有沒有妖言惑眾,教阿哥們一些漢人的思想?
二貝勒徹底被他的話激怒了。
“道義不值錢,那江山社稷可值錢嗎?如今朝中政務難以處理,長此以往,我大清的江山豈不要毀在你索額圖手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二貝勒進宮
索額圖和二貝勒大吵一架,陳希亥一黨聽聞,皆拍手稱快。
這個索額圖行事越發不成體統,就算皇上不在,他也不能這樣放肆啊!
以他為首的大臣們人心惶惶,以陳希亥為首的大臣,卻十分歡喜。
看對手窩里斗,這種快感,誰看誰知道!
索額圖因此沉寂了兩日,很快又厚著老臉,到朝上攪局。
現在每日的朝會,與其說是商議政事,不如直接說,是爭大位。
陳文心也知道,現在朝中一盤散沙,便是有她在也無濟于事。
加上近日時常腹痛,索性就待在翊坤宮養胎,不再出去,省的一不小心成了別人的挾持對象。
不單她自己不去了,就連陳希亥,她也勸說他不必過于上心。
朝政處理不了,那就先擱著。
左右你陳希亥再上心,索額圖那一黨、還有那些觀望黨不肯上心,那也無用。
反而叫人看了熱鬧。
倒不如氣定神閑,好好養自己的身子骨。
“陳額娘,聽聞二哥和索額圖之間大吵了一架,鬧得朝野皆知?”
被陳文心拘在翊坤宮,哪兒也不許去的四阿哥,只能通過她得到這些朝上的消息。
陳文心點了點頭,“是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爭吵。”
二貝勒是幾個皇阿哥中,陳文心最覺得可惜的一個。
他一個人在宮外,沒有額娘,又失去了皇阿瑪的寵信。
現在被索額圖作為棋子捏在手中,眼睜睜看著索額圖胡作非為,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
四阿哥想了想,道:“二哥的性子我了解,他現在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皇阿瑪從前說過,他八歲登基,受過多少老臣、權臣的壓制,幸好那時還有先太皇太后在。”
現在的二貝勒,連像太皇太后這樣的助力都沒有。
真是孤軍奮戰。
陳文心聽懂了四阿哥的意思,微微瞇著眼看他,一臉狡黠。
“你想讓我去找二貝勒就直說,跟我還拐彎抹角的不成?”
說著輕輕伸手,擰了擰四阿哥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