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和白露對視一眼。
才說要看大臣們唱戲,這會子又多了一個唱戲的。
陳希亥咋一聽聞此事,倒并不吃驚。
他早有預料,納蘭明珠會明哲保身。
陳文心也沒什麼反應。
有一個索額圖,還有一個遠在前線和索額圖聯盟的佟國維,再多一個納蘭明珠,也不算多。
三個老臣三座大山,算是齊了。
陳希亥一人自然抵擋不過。
沒關系,皇上在。
納蘭玉露急火火地趕進宮,就是為了把這個重大的消息告訴陳文心。
沒想到陳文心面色淡淡的,陳希亥也沒什麼反應,倒叫她一頭霧水。
“娘娘,公爹,你們都不著急嗎?”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著急得很,又怕自己父親的行為傷害到陳家,又怕陳家會為此惱怒自己父親。
無論哪一方笑到最后,她都不會高興。
陳文心理解納蘭玉露的心情,納蘭明珠背叛了皇上、選擇了結黨營私這一條路,最難過的還是他的子女。
納蘭容若浪跡天涯去了,納蘭玉露身在陳家,急得快要發狂。
就像是大格格,明知大清和準格爾終有一戰,她卻不得不嫁到準格爾去,眼睜睜看著兩方交戰。
索性現在準格爾敗逃了,葛爾丹還算是個漢子,臨走前把大格格送回了清軍大帳。
她很想安慰納蘭玉露一番,想到她自己現在才是個“無依無靠的喪夫”之人,又不好出言安慰。
只好道:“事已至此,便是知道了也無可奈何。明日密詔開啟,上頭寫的是哪位皇阿哥的名字,便是哪位皇阿哥成為儲君。”
“若有人不服皇上的詔命,膽敢抗旨不尊,或是企圖逼宮……”
她看了陳希亥一眼,陳希亥朝她點了點頭。
“為父統領御前侍衛,布兵乾清宮外。若有人膽敢抗旨不尊,自當命人即刻拿下。”
到時候,拿不拿得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陳文心點了點頭,“若我所料不錯,只怕索額圖會以詔書不實之類的話來說事,甚至可能誣陷我假傳圣旨。”
假傳圣旨四個字,令人驚心動魄。
陳希亥張了張口,終是沒說出什麼話來。
“若到那個時候,父親千萬不可蠻抗。詔書是真是假,就算想誣陷于我,也得經過道道審核。何況我腹中懷著龍胎,他們一時不敢怎麼樣。”
陳希亥冷聲道:“為父絕不會讓他們靠近翊坤宮,到時娘娘退入宮中,外頭自有御前侍衛拱衛。”
陳文心心頭一暖。
她反倒是擔心陳希亥,要是真的和索額圖等人鬧起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賭一把
塞上秋涼,連綿的軍帳之中,一抹明黃在土坡之上。
在秋風蕭瑟之中,顯得精神勃發。
遠遠的,士兵抬手望去——
“啊,那是皇上!皇上身子好全了!”
“是啊,是皇上!”
土坡之上,皇上雙手背在身后,遠眺前方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費揚古慢慢從一側走近,“皇上,患病的士兵們也都已經痊愈了。按照您的吩咐,軍中所有向外傳信的,都換成了心腹之人。”
“好,絕不能讓京中知道,朕已經痊愈的消息。”
這個消息,只告訴了陳文心一個人。
費揚古道:“葛爾丹那邊探子依然在查訪,這一番敗逃,沒有三五年是再也成不了氣候了。降書也已經送到了京中,只是現在……”
皇上冷笑一聲。
“現在京中都盯著朕的金龍椅,誰還有空管一支敗軍投降不投降,你說是嗎?”
費揚古默不作聲,只覺得這個話題忌諱。
皇上正值盛年,這才病了一場,京中就異變迭生了。
這些從皇上幼年登基起,就在身邊輔佐的老臣,真是野心越來越大。
他們沒有像當年的鰲拜那樣一手遮天,是因為皇上已經不像幼年時那樣,容易擺布了。
但那顆蠢蠢欲動的野心,從未停止過。
皇上一直想找個機會收拾他們,扶持陳家的勢力的同時,也在削弱他們。
這一病倒好,不必他費心削弱了。
等圣駕完好無損地回到京城,統統都是謀逆篡位之罪!
急促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士兵上前通報,“皇上,陳將軍已經率領大軍在回程路上了!”
“好。”
皇上得意一笑,“朕深恨自己此刻不在京中,錯過這一場好戲。”
費揚古也笑了,“今時不同往日,索額圖還以為自己是國丈,是能夠只手遮天胡作非為的權臣。還有帳中那位……”
皇上的目光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小帳子投去,那帳子看似普通,外頭卻有士兵重重包圍著。
那里頭,住的是佟國維。
“索額圖到底是做過國丈的,佟國維這一輩子做了國舅,還想再做國丈。可是究其一生,也做不到了。”
為了防止佟國維暗中向京城報信,皇上把他軟禁了起來,不讓他和外界聯絡。
佟國維日日禁在帳中,聽說皇上的病神奇地好了,又聽說那些染病的士兵們也都好了,再聽說那種神藥是京中皇貴妃尋來的……
心中百感交集。
皇上,到底是他的親外甥。
他也不希望皇上駕崩,可他不能不做好準備。
皇上已經不信任他這個親舅舅了,特地把他帶出京城來,不是為了讓他帶兵打仗,只是防止他在朝中借機結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