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搭上惠妃和大阿哥,倘若成事,也能為保全陳家提供一分籌碼。
否則以陳家如今的煊煊赫赫,他日新君上位,必然是容不下的。
想到此處,不禁心內一嘆。
若是皇上走之前,將陳文心冊立為皇后,那就好了。
皇貴妃與皇后,看似一字之差,相去不遠,在新君即位之后,就會產生天壤之別。
祖制從沒有規定,新君即位要冊封先帝的皇貴妃為太后。
那是僅有皇后能享受的殊榮。
納蘭明珠離開之后,還是留了個心眼,去找那個傳信的士兵。
他被安排在侍衛所歇息,一眾大人便朝侍衛所去了,等納蘭明珠到的時候,只見幾個相厚的大臣一臉失望而歸。
“怎麼說的?”
他忙留住一個人問道。
那人擺擺手,“別提了,這回是真的……唉,天不佑我大清啊,皇上一代明君,怎會……唉!”
看來皇上是真的兇多吉少了。
再往后,只看到索額圖帶著一干人,面露喜色地走來。
皇上尚未駕崩,這些人的喜色已經藏不住了。
饒是納蘭明珠自認是無情之人,還是被這群人的嘴臉惡心到了。
他主動朝索額圖迎了上去。
“索大人,看您面色喜氣洋洋,那士兵一定說皇上病愈了吧?”
索額圖的表情,忽然像吃了一把蒼蠅那麼難看。
良久,他臃腫的面容才慢慢調整過來,裝出一副沉重的神色。
“何嘗喜氣洋洋?本官這是傷心得控制不住神情了。上天無眼啊,別的將士吃了那藥,好了多半。可是皇上病得太重,已經藥石無靈了……”
他使勁揉著眼睛,妄圖揉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納蘭明珠這老狐貍,不就是想抓他一個聞皇上駕崩而笑的大不敬的罪名嗎?
他偏不讓他得逞!
索額圖的說法,和納蘭明珠猜想的差不多。
“那咱們身為人臣,是不是就等著明日密詔公布,確認儲君了?”
畢竟還沒有皇上駕崩的消息正式傳來,他只能說儲君,而不能說新君。
索額圖鼻子眼里哼了一聲,湊近納蘭明珠耳邊。
“你以為你那點小花招,本官不知道?別以為那密詔上面,寫的就一定是大阿哥。”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眼下只能憑本事見真章了。
納蘭明珠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反唇相譏,“便不是大阿哥,也絕不可能是二貝勒啊。”
一個廢太子,曾經風光無限,一朝被廢,便成了最不可能成為新君的人。
索額圖被他這樣譏諷,面上過不去,加重了聲音道:“所謂密詔,是真是假,尊或不尊,那還兩說。咱們騎驢看賬本,走著瞧!”
說罷一拂袖,帶著眾人大步走開。
納蘭明珠仍是笑著,眼底寒意頓生。
要是真讓索額圖得逞,只怕將來不管是陳家還是他納蘭家,都沒有好結果。
他腳步一轉,向著阿哥所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陳希亥還是沒能控制自己的腳步,也朝著翊坤宮而去。
方才他與納蘭明珠的對話,總讓他覺得隱隱不安。
要說索額圖預謀生事已久,納蘭明珠也未見得就能安安分分。
他原是葉赫那拉氏一族,與惠妃的母家沾親帶故,必然是支持大阿哥登基的。
他在朝中經營多年,手底下也不是沒有人……
朝臣們各自結黨營私,毫無秩序,真是令忠良之臣心中隱痛。
可惜皇上走的時候把黃機、王熙一干人都帶走了,現在朝中敢于直言的人就更加少了。
明日那封密詔若是不能讓人滿意,只怕陳文心,會率先成為眾矢之的。
想到這里,他加快了腳步,朝翊坤宮而去。
遠遠的,對面走來一個女子的身影,穿的并非尋常宮裝,倒像是個外命婦。
這身影看著,還有些眼熟。
陳希亥放慢了腳步,微微瞇起了眼睛看。
直到那女子走近,他才看出來,竟是納蘭玉露。
納蘭玉露見到他也是吃了一驚,“公爹,你怎麼在這?”
話畢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朱紅宮墻,方知已到了翊坤宮外。
她一路行色匆匆,竟然連走到翊坤宮了都沒發現。
陳希亥狐疑道:“你進宮來做什麼?”
第三百七十七章 看戲和演戲
翊坤宮中。
陳文心徑自朝寢殿而去,脫了絲履歪在榻上,合起了眼。
她實在是太累了。
白露一揮手,將宮人都遣了下去,只讓小桌子和白霜他們都到門外候著。
她端上一盞熱茶,小心翼翼地放到炕桌上。
“主子,先喝口水吧。”
秋風涼得很,撲進了口中干澀,容易讓人音色沙啞。
陳文心仰在榻上,忽然身子一抬,抱住了身旁的白露。
白露一僵,只覺得滾燙的眼淚落在她肩上,陳文心啜泣著,身子一抽一抽的。
她頓時變了臉色。
看來,皇上是真的……
“主子,好主子,別哭了。眼下身子要緊,皇上不在了,咱們還有小阿哥。”
她是一路看著皇上和陳文心走來的,知道他們感情多深,經過多少波折。
原以為她晉升為皇貴妃,從此一切稱心如意,平步青云。
沒想到好景不長,她倒是在后宮中屹立不倒了,皇上卻……要駕崩了。
陳文心在她背上拍了拍,一副有話說不出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