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這才想起,正黃旗和鑲黃旗是皇上直屬的軍隊。
皇上站在大殿之外高高的臺階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鎧甲,在陽光下顯得威風凜凜。
陳文心領著后宮嬪妃和阿哥公主們,為皇上送行。
在皇上的身后,同樣身穿鎧甲的是恭親王和裕親王,竟然還有……
佟國維!
陳文心只朝那處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朕此去,數月不得歸。宮中一應大小事宜,都要勞你費神了。”
陳文心笑得甜蜜,“放心吧,不會給皇上搞得雞犬不寧的。皇上只管放心去,打勝仗回來喝慶功酒!”
皇上伸出手來,似乎習慣性地想摸摸她的頭,礙于大軍在前,還是放了下來。
“朕不在宮中,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陳希亥留在京中戍守宮禁,有什麼事情你只管和他說。”
說罷轉身朝著大軍,朗聲道:“準格爾犯我大清,朕今御駕親征,誓要取賊頭顱以祭旗!”
大軍群情激烈,山呼萬歲。
陳文心站在那里,只覺得山呼之聲,震耳欲聾。
畢竟是御駕親征,振奮軍心的作用,不是一點半點。
這次出征的隊伍,除了皇上的兩旗士兵,還有蒙軍旗的士兵,總共十萬人。
再加上先前費揚古率領的二十萬八旗子弟,一共是三十萬大軍。
恭親王和裕親王做皇上的副將,這陣勢算得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至于佟國維……
陳文心鼻子一酸。
那大概是皇上特意帶走,免得留在朝中給她惹麻煩的吧?
他大步朝前,跨上高大的駿馬,深深看了陳文心一眼。
隨后調轉馬頭,只留給她一個偉岸的背影。
“出發!”
旗幟飄飄,馬蹄蕭蕭。
他轉身的那一刻,她終于落下淚來。
從乾清宮,到午門外,再到京郊,大軍逐漸匯合,浩浩湯湯朝西而出。
而乾清宮外,王公大臣、后宮嬪妃、阿哥公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陳文心的身上。
尊者先行,皇貴妃退了,他們才能隨后退下。
可是陳文心站在那里,目光悠遠,好像不打算離開了似的。
良久,一道稚氣的童聲脆生生地響起,“額娘,跟包包回家了。”
四阿哥牽著五阿哥的手,五阿哥的小手去夠陳文心的手,軟軟的手指劃在她掌心,終于抓住了。
陳文心一愣,低頭一看,四阿哥面帶微笑,五阿哥圓嘟嘟的小臉也鼓著笑。
一定是四阿哥讓他這樣做的。
費揚古出征的時候,是皇上看得愣了神,她去提醒的。
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了她自己。
幸好還有四阿哥和五阿哥來提醒她。
陳文心反握起了五阿哥的手,柔聲道:“好,咱們回家啦。”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慢慢走遠。
四阿哥在身后負手而立,看著他們慢慢遠去,轉身就要離開。
一回頭被一個小宮女攔在了面前。
“四阿哥,德妃娘娘有請。”
四阿哥咬著唇想了想,“帶路吧。”
毫無懸念,小宮女領著四阿哥到了永和宮,永和宮的氣象已經今非昔比。
協理后宮的德妃更加端莊威嚴,高高坐在上首的姿態,不像是額娘對著兒子,倒像是主子對著奴才。
四阿哥上前打了一個千兒,“兒臣給額娘請安。”
“免禮,坐罷。”
他在一旁的太師椅坐了,大宮女親自上來斟茶,香氣滿溢。
他端起茶盞來,鼻尖一動,另一手揭開了茶蓋。
杯中的茶葉纖長細密,色澤發白,與尋常的茶葉有些不同。
“這是新貢的信陽毛尖,和宮里常喝的其他茶葉有所不同,味道清苦一些。本宮喝著倒好,你嘗嘗看。”
四阿哥臉色一變,放下了茶盞。
陳文心都知道他喜歡甜食,不愛苦味,他自己的親額娘竟然不知。
德妃有些詫異,“怎麼了?”
“沒什麼。”
四阿哥抑制住了心中的怨氣,淡淡道:“額娘找兒臣來,有什麼事?”
德妃面色稍有不愉。
他們母子兩久不相見,這才剛把他叫到自己宮里來,怎麼就一副沒事別找我的別扭樣?
這到底有沒有拿她當親額娘!
想到還有正事要問,德妃按捺下了性子,放下了茶盞。
“四阿哥近來都在學些什麼?皇上走之前,可有問你的功課嗎?”
四阿哥道:“左不過還是讀那些書,皇阿瑪走之前問過一次。”
“你讀得怎麼樣?”
四阿哥抬頭一看,德妃的眼中有種希冀,讓他看著難受。
這種希冀,就好像他如果讀得不好,就不是她的親兒子了一樣。
他故意欺瞞道:“讀得不太好,一本書才背會了小半本,皇阿瑪責怪兒臣沒有好好念書。”
“哦。”
德妃的面色果然一下子沉了下去。
四阿哥屈起指節,在身旁的紅木茶幾上輕輕叩擊,一下又一下。
德妃仍是不死心道:“那你皇阿瑪可有和你說什麼別的不曾?”
四阿哥故作一臉懵懂,“額娘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明白。”
德妃盯了他一眼,似乎想看出他有沒有說實話,奈何四阿哥演技卓著,看不出什麼來。
她冷笑一聲。
“四阿哥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要看那些帝王策略之書?”
四阿哥驚訝地抬頭,“額娘怎麼知道?”
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可置信道:“額娘竟派人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