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沒有說完,但眾人都聽得懂。
章貴人不屑道:“哪來那麼多人像勤妃娘娘?我前幾日還聽說呢,說是太子那里有個小丫頭,眉眼也有三分像勤妃娘娘。”
聽到太子兩個字,陳文心不禁心里咯噔一聲。
章貴人繼續道:“你們說說,勤妃娘娘這般傾城容貌,除了陳將軍,還有誰能像?”
她說著忽然停了下來,自悔失言。
聽說陳文義迎娶納蘭玉露,洞房花燭之夜,因為酒醉不小心把自己的臉劃破了。
他還堅持不要醫治,臉上留了一道長長的疤。
這件事說起來,京中貴女無不灑淚。
陳文心笑道:“不妨事,我二哥那臉原是他自己劃的。他要效仿蘭陵王,好震懾戰場上的敵人。不瞞你們說——”
她俏皮地擠了擠眼,“我二哥面上多一道疤,更有男兒氣概,等下回你們見著了就知道了。”
一時眾人哄笑一團。
于陳文心她們而言,佟貴妃命不久矣,要發瘋也不必去如何她。
只要把她身邊那些年輕小宮女隔開就是,免得園中再多生這等可怖之事。
這件事根本不必她們來做,聽說那些小宮女躲佟貴妃都來不及了。
但此事聽在惠妃耳中,又是另一種味道。
春暉堂中,惠妃神思不守,榮妃在旁輕聲安慰。
“姐姐別害怕,她佟貴妃如今那個樣子,還能對咱們做得了什麼呢?”
惠妃卻是一副被迫害怕了的模樣,“怎麼不能?她到底還是貴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就連皇上都不聞不問。她要是對你我……”
榮妃想起宮女們議論的,說佟貴妃親手劃爛了那個小宮女的臉,整張臉看起來成了一團爛肉,哧溜溜地朝外冒血。
一個大活人,活活疼死了。
榮妃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皇上不聞不問,勤妃那里,可不該不問啊。”
兩人對視一眼,皆有所意動。
“姐姐還是該跟那邊透個氣,如今園子里一應大小事都是勤妃說了算。她現在手里拿著鳳印、肚子里揣著龍胎。等佟貴妃倒了,還不知道會到什麼地位……”
如今的宮里,德妃、章貴人、衛常在和曾常在,都以陳文心馬首是瞻。
佟貴妃身邊只有小佟佳氏,起先還日日往佟貴妃那處跑,后來慢慢就消停了。
定貴人是個人嫌狗不理的主兒,余下只有她惠妃和榮妃一伙了。
相較起來,陳文心是勢大難擋。
“本宮如今這個樣子,如何與她透氣……”
惠妃有種自慚形穢的心理,她被佟貴妃以鳳釵一事設計,皇上又對她完全冷落。
最重要的是,就連大阿哥在書房,也被太子比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指望了,她老了,她是宮中最老的嬪妃。
從前她有皇上的敬重,雖不受寵,可就連佟貴妃也不敢給她臉色看。
可惜……
她活活把皇上對她的敬重,作沒了。
榮妃急道:“姐姐如今什麼樣子?姐姐再不濟,還有大阿哥,那是皇上的長子,姐姐還有妃位在身。怎麼就萎靡成這般模樣了?”
惠妃道:“你哪里懂我的處境,你出身比本宮強上一大截,入宮之后又沒受過什麼委屈,皇上雖不寵愛到底也愿意見你一面,喝你送去的湯羹。”
榮妃急得一拍手,“皇上還稀罕看我一眼,那有什麼用處?我和勤妃那里是毫無交情,姐姐有啊。
昔日你們一同協理后宮,不是很融洽嗎?”
惠妃想了想,仿佛那是很遙遠的事了,被榮妃提起她才有所感覺。
“照你這麼說,也是……只是不知道她如今這般地位,還肯不肯看顧你我。”
她記得,南巡回來的時候,陳文心給每位阿哥帶了一樣的文房四寶,說是皇上最喜歡的樣式。
那時,大抵是她盛寵太過,怕在宮中樹敵太多,所以主動示好。
這樣說起來,陳文心的確從未對她二人設計過什麼,哪怕是她勾結外臣希望皇上立大阿哥為太子那時……
惠妃終于鼓足了勇氣,“既如此說,你我同去觀瀾榭見她?”
榮妃一笑,“姐姐總算是想通了,我雖與勤妃沒什麼接觸,但冷眼瞧她,和那些狐媚惑主的不同。昔日無論是佟貴妃還是宜嬪,甚至那個玉常在,哪個有寵或者有地位的,不飛揚跋扈?”
“勤妃卻不是個跋扈的主兒,與其這宮里讓旁人坐大,倒不如是她。”
以她傾城美貌,才學廣思,這一輩子輸給她,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惠妃點了點頭,“本宮只求,佟貴妃臨死不會將主意打到你我、還有咱們的阿哥身上……”
天兒漸漸熱了起來,到五月初五端陽節這日,陳文心不知哪來的興致,要在觀瀾榭包粽子。
膳房那處早殷勤地備了許多粽葉、糯米并各色肉餡、紅棗、黃豆、栗子等。
要說起來,陳文心哪會包粽子?
她就會吃而已。
白露殷勤勸阻,“好主子,何必費這個心力?天兒熱了,累著肚里的小阿哥可怎麼好?”
陳文心不以為意。
“白露,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懷著身孕不能光是躺著坐著,那才對孩兒不好。”
她努力把自己現代化的理念傳授給白露,說了好幾回,白露才算略放開了手腳,讓她能動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