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安心要打壓佟貴妃,只是她現在的身子難以支持得住,太皇太后的喪儀又千頭萬緒。
讓她來辦,少不得耽誤了事兒,只能交給陳文心來。
一時宮中傳下了皇上的口諭,太皇太后喪儀的一應事務,都以翊坤宮勤妃的印為尊。
佟貴妃聽了這消息越發病重,幾乎一口血從嗓子里噴出來,第二日更是下不了床了。
第二日眾人再到寶華殿守靈,見著佟貴妃不在,皆議論紛紛。
有人說定是皇上把主持喪儀的事情交給了勤妃,所以佟貴妃賭氣,越性都不給太皇太后守靈了。
佟貴妃一向待宮人刻毒,如今她病中,皇上又把大權交給陳文心。
誰不趁愿?
都巴望著趁著這個時候踩她兩腳呢。
陳文心聽見這風聲,心里想著佟貴妃哪有這麼愚蠢,敢拿她孝賢的名聲賭氣?
只怕是身子實在堅持不過,又添了皇上這一道口諭的氣,所以連床都下不來了罷。
她心里知道,卻也不禁著那些宮人們議論。
佟貴妃視她為死敵,她還沒這麼愚蠢,要替自己的敵人說話。
倒是衛常在還勸她,“娘娘,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何不添一把柴呢?”
陳文心攏了攏披風,腳步遲疑了片刻。
“怎麼添?”
衛常在見她似乎有意,忙上前壓低聲音道:“趁她病,要她命!”
她是個心狠的,從來不想什麼天理報應,只覺得后宮之間嬪妃相爭是尋常的。
如今佟貴妃和陳文心涇渭分明地劃成了兩派,兩派勢均力敵。
好容易她重病,后宮以勤妃的印為尊。
這個時候不趁機弄死她,還等什麼時候呢?
陳文心寬大的披風帽子擋住了半張臉,毛茸茸地風毛圍在她的面上,形成了淡淡的陰霾。
這陰霾下,她的眸中神色變幻著,叫人看不清。
沉默片刻,她再度抬起了腳。
“衛常在,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本宮好。只是太皇太后的事千頭萬緒,這個時候我再設計去殘害佟貴妃,你叫皇上如何看待我呢?”
衛常在一驚,跟在她身后的腳步遲疑了起來。
她轉過身去,拉著衛常在的手,親熱地拍了拍。
“她是貴妃,她的養子是太子,我比她唯一的優勢,就是皇上的心意。此刻皇上傷心萬分,無心朝政。我還有心思殘害嬪妃,未免讓皇上心寒。”
衛常在聽她口氣溫和,句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而出的,自然心服。
她說的沒錯,現下處理好太皇太后的喪儀,才是皇上最樂見的。
只要皇上的心還在她身上,何愁佟貴妃不倒?
只是,慢些罷了。
“娘娘思慮得周全,嬪妾敬佩。”
衛常在淺淺一福,陳文心忙把她拉起來。
“你也太過簡素了,雖是孝期不敢穿紅著綠,也該穿些皮毛才好。這樣冷的風,太皇太后的靈前也森冷。皇上在盛京帶回來的黑獐子皮好,也不犯色,一會子我叫人送去給你。”
衛常在聽說是皇上帶回來的皮毛,自然是好東西,因此千恩萬謝。
待衛常在告退,陳文心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她雖然沒有采納衛常在的諫言,但衛常在說的是正確的,她心里明白。
為了不傷情面,她賞賜皮毛給衛常在,就是表達領了她這個情的意思。
幸好她說出的那一番話,衛常在似乎也沒有懷疑。
但是白露看得分明,“主子,就算你這個時候對佟貴妃下手,皇上也不會怪你的。難道皇上就不厭棄佟貴妃?”
說什麼怕失去圣心,顯然只是陳文心說給衛常在的一個借口。
說到底,她還是覺得太過狠毒,自己做不出吧?
陳文心道:“從前呂宗說的那番話,你也是聽到了的。如今咱們忙什麼?”
她雙眸微瞇,眼神飄向悠遠的地方。
“她終歸,是難逃一死的……”
第三百零一章 謚號
太皇太后是大清兩朝以來,宮中輩分最高的一個人。
然而山高高不過太陽,先代幾位皇帝的喪事宮中都有記錄,按照皇上的意思,太皇太后的喪儀僅次于先帝罷了。
自然,要比先皇后的隆重許多。
這樣的安排也足夠合理,陳文心對內務府做了幾番調度,只把先帝的喪儀改一改。
諸如一切龍鳳紋樣,太皇太后原是擔得起的。
只是棺槨最外層的黃金龍槨,還是換成了低一等的鳳槨。
百官送葬也是合理的,還要給皇上和一眾嬪妃阿哥們都添上位置。
再者是撫太皇太后棺槨入皇陵的人選,先帝駕崩的時候是皇上扶靈的,如今還叫皇上扶靈嗎?
那時皇上還未正式登基,如今再去扶靈顯然不合適了,就算他想百官也不會同意的。
少不得在阿哥里頭選一個,論理該是太子去最為合適。
這個問題得單獨拎出來讓皇上裁奪。
主要的問題,內務府已經和她反復商討,最后確定了下來。
最后又把幾樣重要的事情交給了皇上來裁奪,頭一遭就是太皇太后的謚號。
內務府擬了好幾個上來,皇上看了都不滿意。
“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什麼用?連太皇太后的謚號都擬不出來!朕說了多少次了,這些號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