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忙把他抬進去躺平,給他灌水灌藥。
幸好這盛夏天氣,門房里的解暑藥是常備著的,防著侍衛們中暑了。
一人把那中暑士兵背后的竹筒解下,那上頭插著三只火紅的小旗,顯示著這份軍情的重要性。
“緊急軍情一刻都耽擱不得,你們誰去把這軍情送給皇上?”
眾人面面相覷,先前在門外那中暑士兵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話,他們聽的清清楚楚。
“八百里加急軍情,福建水師大敗!”
這樣的晦氣話誰敢去皇上跟前傳?
可這軍情是皇上最在意的地方發出的,否則也不會特意賜了珍稀的汗血寶馬來傳信。
他們若是耽誤了軍情,皇上知道了也必定見罪。
“你去。”
一個最晚調來這隊侍衛中的人被眾人推了出來,他欲哭無淚。
這種惡事就輪到他去,平時領賞怎麼不推他?
他苦著臉,接過那個沉甸甸的竹筒,一咬牙背在身上。
“八百里加急軍情,福建水師大敗!”
他大聲喊著,徑直向暢春園的正殿跑去……
“啪!”
皇上將一個茶盞憤怒地摔在殿中,“索額圖,你大膽!”
索額圖第一次遭到皇上這樣的斥責,他忙跪在地上,也顧不得扎在他腿上的瓷杯碴子。
“朕早知你不忿于收復臺灣之戰,朕盡數交由漢臣和漢兵來完成。你在朝中多次頂撞朕,又派親信浙江總督前往福建橫加干預。朕顧念老臣顏面,希望你趁早回頭,沒想到你變本加厲!”
皇上將那份由姚啟圣和施瑯聯名上書的的軍情急報,狠狠地摔在索額圖腦袋上。
索額圖狼狽地拾起那份從他頭上掉下的軍報,不甘心地看了一眼。
浙江總督執意領水師出戰,在澎湖島礁,受臺灣水師重創……
他不敢再看,閉上了眼。
到底此計還是不成,不但沒能挽回皇上的圣心,還讓皇上大怒。
他當初在聽到乃和這個計策之時,也隱隱覺得不對。
然而思索了一夜,最終還是傳信給浙江總督,讓他按照乃和的建議來辦了。
他沒有其他辦法,不挽回皇上的圣心,就只能讓佟國維坐大構陷。
不僅是佟國維,也有可能是納蘭明珠,陳希亥……
“臣,有罪。”
他深深地俯下身去,長拜在地。
“哼,你認罪?你的罪,還不止這些!帶上來!”
索額圖忙朝后看去,只見那仁身著囚衣,由兩個侍衛押著上殿來。
在他身邊,乃和氣定神閑地走上來,向皇上跪地請安。
有一種令人絕望的想法在索額圖腦海中一閃而過,無法揮散。
他越想越不對勁,雙眼緊盯著那個一臉笑意的乃和。
乃和毫無懼色地回視他,眼神里寫滿了不屑。
仿佛如今跪在地上的索額圖,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索額圖只覺胸口一緊,幾乎一口鮮血要噴出喉間。
是乃和,是他!他是故意出那個計策來害自己的!
“乃和,告訴索相,他還有什麼罪!”
皇上一聲怒斥,索相二字充滿了諷刺。
乃和回道:“回皇上,索額圖在府中設議事廳,乃聚集大臣商議政事之用。奴才攝于他的淫威,也曾參加過。親耳聽見這個那仁,說要索額圖扶助年幼的太子,沒有索額圖太子就無靠這些話。”
皇上氣到極致,不怒反笑。
“好啊,好啊。朕的好國丈索額圖。朕是駕崩了嗎?太子沒了你就無靠了?還是你要想個辦法讓太子喪父,以你為靠?”
第二百六十六章 撤職
這話已經嚴重到不單純是指責索額圖任意妄為,爭權奪利了,更是指他有挾太子謀反之罪。
索額圖的聲音顯得凄厲,“皇上,老臣萬萬不敢!老臣罪在干預收復臺灣之戰,實則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啊!老臣絕無反意,這話是那仁一時糊涂之語,與老臣毫無干系!”
“哦?你說與你毫無干系,乃和你說,當時索相聽了這話,可有斥責那仁?”
“回皇上,索相沒有斥責,連半句阻止的話都沒有。”
皇上冷笑地看著索額圖,“朕多希望是乃和在說謊,索額圖,你可有辯駁之語?若你不服,朕就一一把當時在場的大臣抓到大理寺審問,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索額圖回想起那夜,他當時的心思都放在挽回圣心之上,哪里會在意那仁的口無遮攔?
現在皇上把這事提出來,他自然無話辯駁。
“老臣當時未加阻止,只是因為……”
“是因為你心里就是這樣想的!你的奴才這麼說,你心中對朕毫無敬畏,所以才完全不加以阻止!”
皇上打斷了他的話,氣勢洶洶地大罵。
“索額圖,你知道朕為什麼賜福建水師汗血寶馬,專門用來奏報軍情嗎?”
“你以為朕不知道,浙江總督橫加干預福建水師演練,施瑯給朕上過折子?還是你覺得,這折子只要毀了,朕就會一輩子被你蒙在鼓里!”
先前施瑯的奏折是走驛站的,索額圖暗中派人截下,并沒有送到京城。
所以這一回,姚啟圣和施瑯才不遠千里,派了一個心腹的士兵騎著汗血寶馬來送信。
浙江總督領軍戰敗的消息,必須讓皇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