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取道東側,東側是他們囤積糧草的地方。”
皎月道:“囤積軍糧的重點,守衛必然眾多。既然要減少傷亡,為何選人多的地方走?”
照她看來,取道東側還不如正面攻進去呢!
陳文義得意一笑,“不,我們不走。我們就待在這個地方。”
他的長劍筆直地指向畫著達忓爾王爺大營的雪地上,劍尖就指在東側那一塊。
“達忓爾王爺向周邊各部收買了許多糧草,不管他是與大清交好還是交惡,這些糧草他都要還的。而我們這一戰已有月余,他的糧草已經吃了半數了。”
皎月試探道:“所以,達忓爾王爺會尤為珍視這些糧食?”
“對!”
陳文義繼續道:“如果我們專挑這個地方入侵,甚至一把火給他燒了,一定會造成混亂。”
他盯著皎月的眸子,“我會讓余杰負責帶兵制造混亂,只騷擾,不真打。科爾沁的士兵如今士氣低落,根本沒有多少反抗的力氣了。”
“而你帶著手槍隊的好手,就負責在混亂之中,直取達忓爾王爺首級。”
王帳離糧倉還有很大的距離,這麼大的距離,要想準確地射中達忓爾王爺實在不容易。
她忽然想到,在鳥槍隊訓練的時候,他們研究出了一種最好的射擊角度。
就是從上往下射擊。
鳥槍一物,先前一直是被用于貴族打鳥居多,反而在戰場上不被看重。
打鳥都是從下往天空打的,但實際上,從上往下打的準頭更高,射程也更遠。
皎月思索著,他們囤積糧草的地方,有這種制高點嗎?
“我知道了,糧倉頂!”
蒙古人的營帳是上頭尖頂,底下圍成一個圓形狀的。
糧倉的帳篷為了便于儲存,帳頂會比普通的營帳更高,完全符合居高臨下的地形條件。
“到時候,我會讓余杰想辦法給你們創造條件,到糧倉頂上去。”
陳文義錚地一聲收回了劍,胸有成竹道:“就算把王帳打成馬蜂窩,也要達忓爾王爺沒命再統率科爾沁!”
擒賊先擒王,皇上的目標就是達忓爾王爺。
造成其他兵士和平民的死傷太多,容易造成科爾沁和大清離心。
皇上還是要拉攏科爾沁的,只是給科爾沁換個王爺罷了。
“將軍妙計!”
皎月笑了起來,“這的確是減少傷亡最好的方法了。”
他卻轉過了身,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白雪,愣愣的發起神來。
“希望,咱們能在年后就班師回朝。”
這場雪消融之后,他就會對達忓爾王爺的大帳發起攻擊。
只是一旦殺了達忓爾王爺,還要清除與他一黨的人,還要扶皇上屬意的新任王爺上位。
待科爾沁的局勢穩定之后,他才算功德圓滿,可以班師回朝。
怕就怕,在二月十二之前不能回到京城……
他伸出手來,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到他的掌心。
皎月清楚地看見,在他冰涼的銀白色甲胄底下的手腕,系著一條月白色的手巾。
手巾上繡著幾個字,只隱隱看見輪廓,也不知是什麼字。
她笑道:“將軍一向不怕冷的,怎麼總是在手腕上系著手巾擋鎧甲呢。”
這個做法小女兒氣了些,不過確實好用。
既能在這樣的嚴寒天氣里防止甲胄冰涼凍傷了手,又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不讓手被甲胄碰傷。
她出身于前明軍武世家,卻也是這回來科爾沁,才第一次穿上戰甲。
剛剛穿上這些又硬又沉的甲胄時,她還被碰出了好幾塊淤青。
“這是家人所贈,所以時時帶著。”
皎月一瞬間還以為是佳人,嚇得心跳漏了半拍。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家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傳聞追求陳文義的大家小姐能從紫禁城南邊排到北邊,但他從未對哪一位小姐施以青眼。
又怎麼會冒出一個佳人來呢。
她笑道:“想必是陳夫人吧?”
她曾經在陳家做過幾日的家仆,深知陳家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宅。
陳文義嘴角含笑,搖了搖頭。
“是我三妹。”
“勤嬪娘娘?”
皎月有些吃驚,沒想到這會是陳文心送給他的。
他們兄妹倆常常被傳為雙生兄妹,不僅容貌相似,還關系極好。
只是她南巡一路跟著陳文心回來,也知道她是不善女紅針黹的,竟然會送出自己制的手巾。
可見用心之深了。
她不禁有些感慨,“將軍和娘娘兄妹感情真好。”
都說天家無情,陳家在朝中舉足輕重,一家父子三人皆為朝臣。
還有一個備受皇上寵愛的勤嬪。
這樣的豪門貴族,難道不是爭權奪利,斗爭不斷的嗎?
只有陳家例外,能做到比平民之家更相親相愛。
不說陳文義才貌雙全,身居高位,就看陳家這樣的家風,便有多少女子搶破頭要嫁給他了。
想到這里,皎月不自覺又有些臉紅。
陳文義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在軍營里,連搽脂抹粉都不會了?”
講究些的將士還都要往臉上涂些脂油防止凍裂呢,皎月一個婦人倒把臉凍得紅撲撲的。
她嗐了一聲,“哪來那麼多講究,草原上的風刀子似的,回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