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卑賤不是旁人給的,也不是身份地位可以改變的。
那種刻入骨髓的卑賤,來自于她的自輕自賤。
是怎樣不把自己的尊嚴當一回事的人,才會選擇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溫飽?
她甚至絲毫不為此覺得羞愧,只是痛恨自己沒有走到更高的地位而已。
玉常在狠狠地諷刺道:“像你這樣出身高貴的大小姐,你懂什麼?你沒有餓過窮過,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她的眸中暗藏狠色,“你和我那個死去的嫡姐,一樣可惡。”
陳文心直接地后退了一步,“她千般萬般折磨于你,羞辱于你,她自然可惡。而我從未對你有過惡意,你為何覺得我和她一樣可惡?”
玉常在逼近一步,嗤笑道:“因為你受到更多寵愛,皇上,你的父母,你的好哥哥。你更美,活得更逍遙自在,你更不食人間煙火……”
“這些啊,都是比羞辱我、傷害我,更大的罪!”
她說到最后,用力上前一步,從身后掏出一支尖銳的銅簪子,高高地舉起。
“叮。”
一直藏在門后戒備的小桌子突然沖了進來,一掌打掉了她手中的銅簪。
玉常在也因為被這一掌打得站不住腳,踉踉蹌蹌地倒在了地上。
小桌子道:“幸好主子事先就吩咐了奴才,站在門后頭等著,這才能擋得住這個毒婦的攻擊。”
他氣憤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玉常在,“好你個不知恩圖報的賤人,主子好心拿飯食給你吃,想讓你做個飽死鬼。你竟然這般歹毒,臨死也要害我們主子!”
玉常在被這一腳踢得吃痛,忍不住蜷起了身子在地上咳嗽了起來。
她邊咳嗽,邊發出刺耳的笑聲。
“好啊,勤嬪娘娘。連你都學聰明了,竟然叫奴才防備著我。”
陳文心悲憫地看她一眼,“我從來就不蠢,只是不想傷人。是你一直在傷害我,我如何能不防備你?”
玉常在惡狠狠道:“收起你那副觀音菩薩一樣的眼神,我不需要你可憐!成王敗寇,后宮便是如此。你何必標榜著自己的善良,若非皇上寵你,你以為你有善良的資本嗎?”
“不,你不會。你也會為了能在后宮生存下去而陷害旁人,而不擇手段爭寵。現在的你善良,只是因為你運氣好而已!”
“你錯了。”
陳文心淡淡反駁,“不管我處于什麼樣的情境,我都有自己的底線,不會活成像你這樣,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的人。”
若說她不得寵的話也會不擇手段陷害旁人,那她也失寵了這許久,怎麼沒有陷害過誰?
那句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像是一萬根針同時戳進了玉常在的心中。
她嘴上口口聲聲說,費盡心機謀求更好的生活是應該的,實際上不過是她自我安慰的借口。
她也嫌棄自己的骯臟、低賤,所以用那些話一遍遍地給自己洗腦。
陳文心嘆了一口氣,她沒想到,玉常在臨死之前還是這麼冥頑不靈。
枉費她還以為將死之人能夠徹底悔悟,才來送她一程。
——她其實早就知道,玉常在并沒有什麼要緊事和她說。
“本宮不打攪公公們行刑了。”
她頭也不回,徑直邁出了屋子。
頭上,太陽正掛在湛藍的天空正中,顯得格外舒爽怡人。
卻道天涼好個秋啊。
第二百零九章 出征
玉常在已死,此事在后宮之中算是了結了。
剩下的是朝堂上的事情,皇上要派陳文義舉兵前往科爾沁。
最終目的在于換一個順從的達忓爾王爺,警示科爾沁部,讓他們不敢有不臣之心。
佟妃和宜貴人被降了位,后宮一下子安寧了許多。
除了定常在還在變著花樣地,做各種奇形怪狀的漢服。然后穿著滿宮跑,期望皇上能看到以外——
一切都很安寧。
陳文心有幸見過幾次定常在穿的漢服,她幾乎要懷疑定常在也和她一樣是穿越來的。
否則在大清朝,她怎麼就能無師自通地做出影樓裝呢?
用的那金光燦燦的各種鑲邊,把好好的名貴布料用出了路邊攤質感。
還有各種輕薄透明到讓人看了臉紅的輕紗……
好好的漢服被定常在糟蹋成這樣,虧她還是個漢人出身。
陳文心秉持著眼不見為凈的心態,堅決不想多看一眼定常在的“漢服”。
她才回宮不久,陳文義就要出征了。
出征之前,皇上特意在乾清宮設了家宴,請她作陪。
她省親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現在再回家就顯得尷尬了。
皇上知道她掛念陳文義,所以特意以家宴之名,讓他們兄妹倆有機會敘話。
皇上坐于上首,陳文心和陳文義分別居于下首左右兩邊。
每人身前設一幾案,不斷地換上菜肴。
“二哥喜歡吃魚腹,快嘗嘗這道金包肚。”
一道被炸成金黃色的魚端了上來,魚腹鼓鼓囊囊的,看起來里面藏了什麼特別的食材。
陳文義一挑眉,點了點頭。
身旁站著的小太監上來用一道銀筷把那魚腹絞開,只見魚腹中竟是燉的稀爛的羊肉。
在漢字中,魚加羊為鮮。
這道金包肚就確實做出了鮮美香甜的滋味,羊肉吸足了魚肉的鮮美,口味鮮嫩爽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