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忙讓她到榻上坐,“你身子才好,還是少起來走動。一會子諸位阿哥來了,少不得吵你呢。”
幾位阿哥中最大的大阿哥不過是十一歲,最小的四阿哥才六歲,可不是一地鬧騰騰的孩子嗎?
陳文心掩嘴笑道:“嫂嫂一會子見了就知道,除了二阿哥聒噪,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是很安靜的。”
“那四阿哥呢?”
四阿哥啊……
她露出狡黠的笑意,“四阿哥最是動靜咸宜的了。”
他在陌生的人面前,可以高傲若睥睨天下的王者,滿眼冷然。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陳文心時那樣。
在喜歡的、熟悉的人面前,又恢復孩童的天真,說笑玩鬧。
在皇上面前演戲的時候嘛……
又像是個天生的演員。
陳文心偷笑,她沒想到二阿哥和四阿哥能配合得那麼好。在皇上面前演了那麼一出,就把佟貴妃一下子打入谷底了。
為了反襯玉常在的得寵,她現在是棄妃,皇上不能正大光明地為她出氣。
拿住了白露和白霜她們挨打的事情,皇上才好借題發揮。
四阿哥袖中滾出來的圓瓶,正是點睛之筆。
不僅更加證實了流言的真實性,還給皇上找了一個發難的好理由。
而二阿哥能夠為了她對自己的養母佟貴妃發難,這也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佟貴妃待二阿哥就算沒有真情,但他們倆已經是綁在一根繩子上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都說母憑子貴,子又何嘗不憑母貴?
二阿哥扳倒了佟貴妃,對他自己也沒好處。
她們這里正說著,外頭宮人一連串報到:“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到——”
這要是再多幾個,也不知道報話的太監會不會念斷氣。
曾氏顯得有些緊張,她道:“我就先下去了,若有什麼事再叫我罷?”
陳文心拉住了她,“大嫂嫂不是說,想瞧瞧阿哥們是什麼樣子的嗎?”
曾氏的確有這個好奇心,但臨到頭還是有些膽怯。
她是自小長在深閨之中的小姐,又是漢人女子,不像那些滿人小姐一樣可以騎馬郊游到處跑。
漢人女子,講究的是貞靜。
故而曾氏從小除了自己的家人,就沒見過幾個外人。
這一下子叫她見四位阿哥,身份尊貴又都是未知性情的,萬一沖撞冒犯了可怎麼好呢?
曾氏想了想,陳文心態度坦然,而她這樣羞怯懦弱。
她這樣小家子氣,哪里配的上陳家呢?
不行,她得改改自己的性子,能和自家姑奶奶學到半分大方得體也好。
“阿哥們都到了,我再退避也不恭。那就見了禮再走吧。”
陳文心對她一笑,心想曾氏悟了。
她一直帶著未出閣姑娘的那種嬌羞,和新媳婦的靦腆。
殊不知這種靦腆害羞,若是過了頭,反而叫人尷尬。
在她的引導下,曾氏自己想明白了,能拿出氣勢來最好。
她是皇上親自封賞的四品誥命恭人,享有未嫁先封這樣的殊榮,何必妄自菲薄呢?
聽雨閣院中,浩浩蕩蕩的宮人隊伍簇擁著四位阿哥前來。
一進院,眾人先看見了那座自雨亭。
幾個阿哥畢竟年紀小,見著這樣的新鮮玩意很是喜歡,都流連著不肯走。
還是跟來的嬤嬤勸道:“幾位阿哥若想玩,也得見過了勤嬪娘娘才能玩,不可失了禮數。”
白露親自下去迎接,請諸位阿哥上兩邊的石階。
眾人看去,只見屋宇建在高處,還要登上石階才能進去。
宮中的建筑都是在平地上的,南邊的建筑才喜歡弄這些高低錯落的。
眾位阿哥沒去過南邊,自然對這樣的建筑感到十分好奇。
他們上了石階,那些宮人就護在四周,唯恐阿哥們滾下來。
二阿哥道:“你們都上來做什麼?這石階又不大,你們仔細踩著花草了。”
那些宮人訓練有素,跟著阿哥們出門哪里敢隨便踩花草?
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念心園,又不是鄉野地方,借他們膽兒也不敢踩啊。
只是二阿哥發話了,他們還得更加小心著。
陳文心聽見外頭腳步聲紛紛,白露先趕進來笑道:“主子,阿哥們來了。”
只見四位阿哥按著長幼次序,大阿哥和二阿哥在前,三阿哥和四阿哥在后,一同步入了屋中。
身后簇擁的宮人極多,最后度量著陳文心這屋子的大小,只跟進來了八個體面的老嬤嬤。
其余的人就站在門外,隨著四位阿哥給陳文心行禮的時候,眾人一同向她行禮。
這禮還沒行完,陳文心忙止了幾位阿哥。
而后又吩咐白露親自帶這八位嬤嬤到隔間喝茶,又命人把外頭跟來那些宮人帶下去喝茶。
她瞧著外頭黑壓壓的一片就覺得拘束,把這些宮人都帶下去,幾位阿哥也自在些。
眾位阿哥瞧見陳文心身邊還站著一位華服的婦人,便問她是誰。
“這位是我的大嫂子曾氏。”
眾位阿哥年紀雖小,來陳家之前還是做過一些功課的。
何況平時從侍讀陳文禮和陳文信口中,也能聽到許多關于陳家的事情。
他們當下明白,對曾氏拱手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