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得只能暫且忍了。
她道:“是,既然如此,請娘娘處罰。”
與其和佟貴妃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要打要罵任她解了氣,自己方可早些回家。
她現在只想回家,想見她的家人。
佟貴妃悠然道:“小鎖子,宮嬪以下犯上,應該處以什麼樣的懲罰?”
小鎖子眸中奸詐的光芒閃現,“回稟貴妃娘娘,若是出言不遜,應該掌嘴二十。若是儀態有失,應當罰跪一個時辰。”
“既然勤嬪已經認錯了,本宮就姑且原諒你縱容宮女出言不遜吧。你便在這跪足一個時辰,本宮就不再追究此事。”
她的手一指,遙遙指向回廊之外的大雨中。
“就跪在這院子里最寬敞的地方。”
“貴妃娘娘開恩!”
白露跪在后頭,聞言急得膝行上前,懇求佟貴妃。
“貴妃娘娘開恩,我們主子身上還帶著病,不能在這大雨里跪一個時辰啊。”
白露不住地向她磕頭請求,要跪,哪怕讓她在這回廊里跪著也好。
“放心,這夏日的雷雨啊,雖然兇猛些,來去都很快的。”
宮人在她身后擺了一張太師椅,佟貴妃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
“還不快去麼?難道要本宮命人幫你?”
陳文心看向外頭,滂沱大雨中亭臺樓閣都昏暗了起來,仿佛是一片未知的混沌。
她攙扶起跪在地上的白露,輕聲道:“何必求她?”
明知佟貴妃是有意要羞辱她,白露越是懇求,佟貴妃只會變本加厲。
“主子……”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自家主子真的在大雨里跪一個時辰啊。
陳文心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而后轉身走出了回廊。
大雨澆在她身上,打濕了那一身夏制宮裝,和她剛剛被整理好的發髻。
雨水順著她的睫翼流在面上,她的腳底踩著水,而后轉身跪在了雨水之中。
“貴妃娘娘不如回去歇著,這里我們看著呢。”
小鎖子得意地望了一眼白露和白霜,對佟貴妃奉承道:“娘娘放心,有奴才看著,一定出不了事。”
佟貴妃望著那個在雨中跪著的身影,那是她想了千百回想看到的場景,怎麼能就此離開呢?
“不急,夏日燥熱,這場雨難得,本宮在這納納涼。”
她坐在太師椅上,平日里肅穆滄桑的面上,容光煥發。
白露退到黑暗的角落里,悄悄打量著佟貴妃。
她盛裝華服地出現在這兒,確如自家主子所言,是有備而來。
是想用她的華麗,來反襯陳文心的狼狽嗎?
她的面上光彩熠熠,似乎看到自家主子跪在雨中十分高興。
那種惡毒的得意,絲毫不能讓她看起來美麗,反而顯得更加地丑陋。
白露握緊了拳,方才主子走到雨中之前,不僅是拍了拍她的手。
陳文心在她手上,輕輕地劃了兩筆,寫了一個字--
二。
她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讓她去找陳文義。
只是佟貴妃不走,她和白霜誰也走不脫。
她只能等,等佟貴妃看膩了,等她自己離開。
時間流逝著,每一分都讓白露覺得有一年那麼漫長。
她遠遠望著陳文心在雨中的狼狽模樣,衣裳盡濕,頭發散落。
她的心如火燒一般煎熬著。
約莫過了一刻鐘,佟貴妃慵懶地打了個呵欠。
“貴妃娘娘是倦了吧?您請先回去就寢,這里奴才看著。”
佟貴妃看了一眼小鎖子,“你這奴才識趣,在清華園里伺候真是可惜了。御駕回鸞之時,你就跟著本宮到承乾宮當差吧。”
小鎖子忙磕頭謝恩,“奴才多謝貴妃娘娘,多謝主子。”
這小鎖子原是清華園里伺候的一個小管事,這回佟貴妃隨駕入園,是他負責伺候佟貴妃那一處。
他來的時間不長,只聽人家說去年秋幸的時候,還是勤嬪娘娘最得寵,貴妃娘娘沒出宮。
他沒有親眼見過,想著一個嬪位,再得寵也是有限的。
總不如佟貴妃這地位高貴尊榮,他自然要巴結著佟貴妃。
沒想到第一次給佟貴妃當差,就是羞辱一個曾經得過圣寵的棄妃。
--一個嬪妃出宮省親了大半個月,不是棄妃是什麼?
只怕皇上是再也不想看見勤嬪了,所以連冷宮都不給她住,直接趕出宮了。
他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恭送佟貴妃離開。
佟貴妃臨走前看了陳文心一眼,只對小鎖子吩咐道:“你可看好了,別讓她偷懶。”
夏日的雷雨的確來得快去得也快,今兒這雨卻下得似乎沒有停的意思。
佟貴妃冷冷一笑,這真是上天助她。
在佟貴妃離開之后,白露在白霜耳邊如此這般地吩咐了幾句,便悄悄地往暗處走去。
她想了想,走過那座二層小樓,再往北走應該就能看到他們來時的那道角門了。
“站住!”
一聲尖利的高喝,讓白露一下子僵住了腳步。
小鎖子在身后高聲道:“你往哪去?”
白露做翊坤宮的大宮女久了,也不是那麼好嚇住的,她轉頭淡然道:“怎麼?難道佟貴妃還下令要求我不能走麼?”
小鎖子一愣,佟貴妃的確沒有這麼說。
可這白露一走,要是去找人通風報信來救勤嬪,這事兒可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