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聽雨閣伺候的宮人們都在議論,皇上賜的這些鮮果這樣新鮮,又這樣多。
白露在底下分派,抬眼見她出來站在廊下,忙提著裙子快步趕上去。
“主子,皇上賞鮮果了呢。有主子最喜歡的荔枝,還有葡萄枇杷和李子。”
陳文心朝底下望了一眼,竹簍上明黃的簽子在陽光下格外晃眼。
“這麼多果子,怎麼不送去府里其他幾處呢?都抬到這兒做什麼?我哪能吃得了這許多。”
白露道:“回主子,那些家仆說,是大爺吩咐送來主子先挑選的。”
她默默翻了一個白眼,就算她在大哥心中十分好吃懶做,也不至于這麼能吃吧?
看向聽雨閣眾人的神情,她似乎明白了陳文仁的用意。
只有讓這些宮人看到皇上對她還有眷顧之心,他們才不敢懈怠不恭。
她不禁苦笑,想著陳家諸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為她而操心。
“我知道了。既如此,你把各樣水果都拿出一些來,剩下的都送到其他房去吧。”
皇上也真是的,送這麼多水果來哄她嗎?
還不如親自來說句話兒有用。
哼。
小桌子從底下跑上來,看見滿地新鮮水果和明黃簽子,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他今日受陳文心的吩咐回宮了一趟,見著南方新貢的新鮮果品從神武門送入。
沒想到皇上只留了一些,便吩咐說王公大臣們兢兢業業,時值盛暑,分賜諸位大臣以示慈愛。
剛剛送入神武門的果品很快又被分好送了出去,京城中各大王公大臣府邸都有。
他正想著,既然各家都有,陳家肯定也有。
沒想到回來就看見了這麼多果品。
“主子,奴才看見別家大臣都只有一簍或者二簍呢,獨獨陳家是最多的。”
小桌子笑得歡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這是為著自家主子賞的呢。
陳文心嗔他一眼,“我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小桌子朝底下望了一眼,下頭搬果子忙忙亂亂的。
陳文心會意,“進來說。”
她當先走進了屋內,小桌子跟在后頭道:“小杜子被關進了慎刑司后,并沒有遭受老嬤嬤們的嚴刑。據說他被單獨關押了起來,平時不許任何人接近。”
他面露愧色,“負責審訊他的只有慎刑司的管事公公,他是出了名的鐵面無情。奴才無用,沒有從他那里打探到消息。”
她讓小桌子打探的,正是小杜子在她藥中投毒一事。
那是她在一步步誘使佟貴妃出手的成果,但佟貴妃若不是存了狠毒之心,也不會被她誘導。
她都已經出宮了,佟貴妃還是不肯放過她,四處散播流言讓人說她是棄妃。
就算她不介意自己被這麼說,但她介意陳家的顏面。
陳希亥是在宮里當差的,她不能讓自己的父親因為自己的行為,而受到別人的諷刺挖苦。
他身子還沒好全,又是最要臉面的文人性情,哪里受得了這些。
佟貴妃如此不留余地,那就別怪她要出手。
她讓小桌子打探小杜子的情況,就是因為小杜子進了慎刑司后,沒有半點消息。
那海宏是太醫,屬于外臣,犯了事兒歸大理寺管。
曾氏的父親是大理寺左少卿,所以能知道海宏的情況。
小杜子是太監,宮人犯了事兒都交由宮中的慎刑司來審訊。
慎刑司里沒有他們自己的人,小桌子打探不出什麼東西來,也很正常。
陳文心淡淡一笑,“無妨,看似沒有打探出什麼,實際上已經足夠了。”
以慎刑司的手段,讓小杜子招供不是什麼難事。
皇上對小杜子和對海宏是一個手段,都是封閉他們的供詞不讓人知道。
可見,皇上已經知道了佟貴妃下毒的實情。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他現在暫時要隱忍不發罷了。
隱忍不發,總有一日要發的。
那就成了,皇上想隱忍著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就順著皇上的意愿吧。
只要別讓佟貴妃白白算計了她便可,至于早一步或是晚一步,她并不在意。
“對了主子。”
小桌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對陳文心說道:“皇上說時值盛暑,所以給大臣們分賜鮮果。然后幾個大學士就給皇上提建議,說到清華園避暑……”
清華園擴建有一段時日了,只是地方向北邊擴大了一部分,原先的亭臺樓閣俱在。
她一愣,如果皇上到清華園避暑,他們不就一墻之隔嗎?
這樣,好像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是哪位大學士和皇上提議,到清華園避暑的?”
小桌子想了想,道:“好像是黃機和王熙兩位大學士,皇上分賜果品的時候,聽說正是這二位在皇上跟前。”
噗。
竟然是這兩位老熟人。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看來是這二位見她出宮省親太久,在想辦法拉近皇上和她的距離呢。
這兩個年紀加起來近百的人了,湊什麼熱鬧啊?
陳文心忽然覺得有些面紅,她和皇上之間的齟齬,竟然讓這麼多人為他們操心。
陳家的人是她至親,為她操心也就罷了。
像王熙和黃機,還有向明,他們都在為自己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