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要相信,朕還是你的玄燁。”
她一愣,隨即皺緊了眉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仿佛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歸于沉寂。
這話令她感到氣惱。
她不想反駁皇上說的任何話,又無法勉強自己說些歌功頌德的話,只好別過臉去。
皇上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心里還在置氣。
“等過些時日,你就知道了。相信朕一回,好不好?”
如果皇上說相信他,她就應該相信,那在揚州那時,皇上為何要懷疑她?
相不相信,陳文心自己會看皇上的所作所為,而不是聽他的一面之詞。
他這話的意思,莫非他寵幸玉常在,是另有原因?
陳文心暗自思忖,要不要趁著這個話頭,把玉常在有古怪的事提出來談談?
也許皇上查到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又或者她查到了什麼皇上不知道的。
待要轉頭去問他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今兒晚了,再不休息明兒一早你就不能出宮了,現在該就寢了。”
陳文心:“……”
皇上這是很希望她走的意思嗎?
她強壓住內心的一萬只草泥馬,微微點頭,柔聲道:“恭送皇上。”
皇上走出正殿,看見翊坤宮的大院中宮墻上的一片紅影。
這是陳文心十五歲生辰的時候,他特意為她制的,能在地上投影下字跡和圖案。
她那時很喜歡,還拉著他在燈影底下跳西洋的舞,叫做華爾茲。
她跳舞的時候,腰肢柔軟,腳步輕盈,就像一只隨時要展翅而飛的蝴蝶。
他好幾次忍不住,緊緊地牽著她的手,怕她一個轉圈甩出去,就會消失在燈火闌珊之中。
她美得不似人間應有,總讓他有些患得患失。
從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患得患失,因為這天下秀麗江山,都是他的。
唯有陳文心,她就像天上落入凡塵的謫仙,和這個人間格格不入。
這種格格不入,或許會讓很多人嫉恨。
也讓皇上倍加珍惜。
他命人把這些紅燈再點起,就是希望為她添福添壽,讓她病體康愈。
天可憐見,陳文心畢竟是醒了。
他微微一笑,一轉瞬,那笑容又融化在了夜空之中。
“命內務府,連夜備好勤嬪出宮省親的儀杖,布置好一應關防。”
一個嬪位的娘娘出宮省親,這儀杖可不小,一夜準備也太緊湊了。
李德全問道:“皇上,勤嬪娘娘省親多久呢?總要有個明確的時間,才好讓內務府辦事。”
皇上瞪了他一眼,“準備上長住的東西,一應物品還是按照妃位的例來比照。有不好比照的,就按貴妃的例。”
大清建朝以來,妃嬪省親之事甚少。
皇上擔心內務府連夜忙亂,不好找著比照的例,委屈了陳文心。
李德全聽明白這意思了,就是可以多添,決不可少了。
這是皇上要給勤嬪娘娘臉面啊。
這一道旨意頒布下去,滿宮里還有誰敢說勤嬪失寵的話?
李德全忙告罪道:“皇上恕罪,現在天色已晚了,奴才得盡快去宣旨才好。”
他要是再不去,內務府誤了這事兒就不好了。
皇上大手一揮,“你去罷。小李子伺候朕回南書房,朕在那里給念心園題匾。”
等皇上題字后,這字還得送到內務府去制匾。看來內務府今夜,是沒法子休息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風光離宮
待皇上走后,白露重新進來,把那些清粥小菜都收起來。
陳文心道:“皇上走了,快給我弄些正常的吃食。”
白露白了她一眼,“主子,您現在病著,就算不嚴重,也不能胡亂吃東西!”
自家主子真是為了口腹之欲,連身子都當做兒戲了。
陳文心委屈道:“趁還有命在,你不讓我多吃些好的?他日去了,只怕你要哭著懊悔了。”
白露忙道:“呸呸,主子說的什麼胡話!”
她年紀輕輕的,雖然有些病癥,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去了呢?
“只是……”
白露有些猶豫,想了想又道:“主子,您瞧皇上的樣子,奴婢看皇上的真的很關心主子。”
“也許是有些什麼誤會,說清了不就得了?方才我瞧主子不理皇上的樣子,還以為皇上必定是要動怒了,不想皇上還繼續給主子喂了粥。”
白露的意思是,她要求有些太高了,皇上能做到這個地步,她應該妥協了。
她一個月沒見著皇上,只知道皇上寵愛玉常在寵得和什麼似的。
若非是極盡寵愛,玉常在怎麼敢以區區常在自身,當眾針對她一個嬪位?
想著皇上在其他女子面前也會是這樣地愛護,她就無法忍受。
況且,皇上已經做出了選擇。今兒在長春宮,他是顯然幫著玉常在欺負自己的。
她嘆道:“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離宮省親是必然之行。”
她實在不想繼續待在宮里,她會窒息。
“可是主子,大清開朝以來,還沒有嬪妃省親超過一日的例。主子要是在宮外常住,難保外間會更加議論主子失寵被棄這樣的話……”
白露也是為陳文心著想,皇上現在是答應她出宮省親。
萬一在宮里又受了玉常在那個狐媚子的迷惑,干脆不把自家主子接回宮了,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