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看她,即使是現在這個時候,她也不曾看自己一眼。
看來這一個月的分別,與自己而言是痛苦不堪,于她,并沒有什麼不舍吧?
他的眉頭皺緊,無法容忍這樣被忽視。
她從前是不會穿著漢服走出翊坤宮的,最多在清華園中穿過罷了。
因為她不想太引人注目,滿宮的嬪妃都穿旗裝,只她著漢服未免過于顯眼。
她今兒把這身衣裳穿出來,難道不是為了給自己看的嗎?
既然如此,她為何對自己視而不見?
眾人見皇上皺著眉頭,似乎對二阿哥的回答很是不滿,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勤嬪教二阿哥坐直,這有什麼不對嗎?
還是皇上已經厭惡勤嬪,厭惡到了看見她就生氣的地步?
若果真如此,怎麼還不廢去她的嬪位,還讓她享受如此尊榮呢?
皇上的心思啊,真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這后宮三大謎團一個都沒解開,叫這些長日無聊的嬪妃,連個打發時光的八卦都沒有。
真是寂寞啊。
二阿哥使勁地盯著皇上看,皇阿瑪的表情這麼兇,不過,好像不是沖著自己啊?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皇上不是在看他。
可這個方向,不是看他還能看誰呢?
二阿哥又看向陳文心,只見她如蝴蝶羽翼一般的睫毛,輕輕地抖動了一下。
皇阿瑪……在看勤額娘?
為什麼皇阿瑪要這樣生氣地看著勤額娘呢?
二阿哥想不明白,從前坐在皇阿瑪身邊的都是勤額娘,今兒換了這個紅衣服的女子。
勤額娘被冷落了,應該勤額娘生氣才對。
皇阿瑪有什麼好生氣的。
二阿哥心中腹誹,嘴上也不敢說什麼。
皇阿瑪平時最寵愛他沒錯,要是在這種場合他敢做些什麼無禮的事情,皇阿瑪是一定會處罰他的。
他有些替陳文心擔心,惹怒皇阿瑪的人是沒有好結果的。
只聽皇上問道:“胤礽為什麼坐在勤嬪身邊?”
這話里又是勤嬪又是二阿哥,應該誰來回話才好呢?
二阿哥猶豫地看了陳文心一眼,他是小孩子,照理來說,應該陳文心來回皇上的話的。
她沉默了片刻,就在二阿哥著急得幾乎要自己回答的時候,她開口了。
“回皇上,二阿哥喜歡和臣妾坐在一起。因為今日佟貴妃不在,惠妃姐姐便同意了。”
她的話答得規規矩矩,絲毫不見有引誘皇上的意思,或是對皇上的厭棄產生怨懟的意思。
就好像他們從來就是陌生人一樣,不曾有過親密無間的關系。
暑熱天氣里,皇上忽然覺得,心底生出無限的寒意。
玉常在打量著皇上的面色,眸子一沉。
“雖然貴妃娘娘不在,可是二阿哥年紀不小了,和庶母同坐一席,未免于理不合。”
她這話說的輕巧,實則是誅心之語。
她話里暗指的是,二阿哥對陳文心有超出母子的濡慕,或者他們倆之間有什麼不合倫理的關系。
這種話說出來,叫幾位有阿哥的嬪妃都脊背生寒。
別說二阿哥才九歲,就算是十一歲的大阿哥,那畢竟還是孩子。
玉常在以這樣骯臟的想法去說二阿哥和勤嬪,叫她們都心中不安。
惠妃忙道:“玉常在多慮了,二阿哥才九歲,還是個孩子。”
一個九歲的孩子不過是和庶母坐在一張桌子上罷了,何至于說得那樣難聽?
況且這座上嬪位妃位的妃嬪眾多,她一個小小常在,哪有她說話的份。
“惠妃姐姐所言有理,阿哥們還小。勤嬪妹妹又是皇上欽點給阿哥們上算學課的,又有師生之誼,親近些是應該的。”
德嬪是最聽不得玉常在這話的。
若說二阿哥和陳文心同席宴飲一次,就要遭人詬病。
那她的四阿哥和陳文心的關系一向好,這是宮里眾所周知的事情,豈不是要詬病到四阿哥身上去?
二阿哥是皇上最為寵愛的阿哥,皇上應當是不會這樣想的罷?
皇上擺擺手,“你們何必緊張,玉常在所言也有道理。朕自然知道二阿哥是好孩子,只是避嫌還是應該的。”
他對二阿哥道:“胤礽,你坐到自己的席位上去吧,就像你大哥一樣。”
大阿哥微微低下了頭,皇阿瑪在眾人面前貶了二弟抬了他,這還是第一次。
可他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他已經十一歲了,不是個小孩子了。
他隱隱地感覺到,玉常在似乎要對勤額娘不利……
而皇阿瑪一改平時對勤額娘的寵愛,站在了玉常在那一邊。
今日額娘這場壽宴,看來是不會平靜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對面不相認
陳文心這才正眼看了皇上一眼。
他還是從前的劍眉星目,風神朗俊。只是眸子里少了溫潤,多了疏離冷淡。
那麼熟悉的一張臉,卻又那麼陌生。
他讓二阿哥坐回自己的席位,這是赤裸裸地在打她的臉。
倘若皇上真的覺得于禮不合,當初就不會讓她給阿哥們上算學課了。
那不過是因為,玉常在的一句話罷了。
皇上抿了抿唇,一定要他如此,她才會正眼看他一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