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盛夏之時,叫人看了格外清爽。
她的裙角微微一動,身子轉向了宜嬪,笑道:“宜嬪敢是在永壽宮,閉門思過得糊涂了?”
宜嬪顯然是故意要給她難看,她仿佛沒有察覺似的,鎮定自若。
宜嬪一愣,陳文心從前也不是這麼爭強好勝的性子,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咄咄逼人?
皇上把翊坤宮都賜給了她,還讓她協理后宮,她居然蠢到還把尊位讓給德嬪和榮嬪。
現在形勢比人強,她倒和自己要起強來了,真是不知所謂!
看來她就是故意在針對自己!
宜嬪眉頭一皺,“本宮誕育五阿哥有功,如何坐不得這個位置?”
她已經坐下了,就肯定不會站起來。
“回宜嬪娘娘,若說誰有功位置就更尊,那我們主子可有救駕之功。”
白露在身后開口,宜嬪面色一僵。
皇上親口所言,南巡途中陳文心和陳文義兄妹倆救駕有功,皇上當時還賞賜了翊坤宮許多東西。
陳文義被封為從三品武冀將軍,陳家還得到了皇上親賞的一個園子。
一個園子不稀罕,難得的是那園子跟清華園緊鄰,皇上還特特吩咐按照蘇州獅子園的規制來建。
雖然不知道陳文心為什麼莫名其妙就失寵了,對于陳家的恩寵,皇上可一絲一毫都沒少。
那處園子還在修建著,陳文義還被皇上派去監督清華園擴建的施工。
皇家御園的施工,歷來是要派皇上信任的皇親國戚監工的,以防其中有貪污腐敗之事。
皇上把這個差事派給陳文義,可見他多麼受皇上信任。
或許,這就是陳文心失寵了,還能享受從前種種尊榮的原因吧?
宜嬪忽然覺得屁股底下如坐針氈,想要站起來,又抹不開這臉面。
陳家父子同朝為官,一個正三品,一個年級輕輕已是從三品。
而她郭絡羅家呢,只有一個父親的從四品佐領三官保,還因為香肌丸一事被降為從五品……
這樣一比,她和陳文心的差距,真是天上地下。
這滿后宮里,也就是佟貴妃的母家比陳家顯赫了。
宜嬪想開口駁斥找回面子,又怎麼好駁斥皇上親口所說的救駕之功?
她絕對沒有蠢到會說,救駕之功不及誕育阿哥之功這樣愚蠢。
現在可怎麼好下臺呢?
陳文心看出了宜嬪的窘迫,不愿與她多話。
還是惠妃先開了口,“宜嬪久不出來見人也糊涂了,還不快坐回你自己的位置去?”
宜嬪那句“本宮誕育五阿哥有功,如何坐不得這個位置?”,已經徹底把她自己的后路抹殺了。
她若是不說那句話,還能勉強解釋自己是一時糊涂。
宜嬪狼狽地從座位上起身,坐到德嬪下首那個空位。
陳文心緩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見章常在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她心里舒了一口氣,輸人不輸陣,她怎麼輸都不能輸給宜嬪。
宜嬪囂張跋扈又心思歹毒,這種人,最是欺軟怕硬。
她朝座下掃了一眼,并沒有見到那個新貴玉常在。
惠妃道:“多謝各位來賀本宮生辰,本宮簡薄了,還請各位妹妹勿怪。”
榮嬪當先道:“惠妃姐姐三十三的壽辰,雖不是整生日,也是個好數字。妹妹特備了一份薄禮。”
她身后的宮女把禮物雙手捧上,榮嬪親自打開盒子,捧到惠妃面前。
“哎呦,妹妹有心了。”
惠妃一見就笑了,惹得眾人都好奇榮嬪送的會是什麼禮物。
竟是一把上好的象牙錦地蘭菊團扇,海棠花形,扇邊包鑲玳瑁框,嵌骨珠及彩繪花蝶紋畫琺瑯柄把。
上頭繡有春日寸草報春暉的圖樣,正合了惠妃的心意。
她最在意的、最大的倚靠便是大阿哥,若大阿哥有寸草報春暉的孝心,惠妃這一生就有靠了。
怪不得惠妃一見就笑了起來。
“這宮扇隨風一動,清涼甜香,真真是好物呢。”
榮嬪一獻禮,德嬪緊隨其后,眾人都跟著獻上了禮物。
其中宜嬪的一只彩鳳雙頭釵,看起來最為珍貴,但惠妃并沒有露出多少喜悅的神色。
宜嬪名義上被罰了三個月的月俸,還能出手這般闊綽,顯見得這處罰是陽奉陰違。
偏偏這處罰還是為著宜嬪違抗惠妃的旨意,私自出永壽宮。
她現在送上來的禮物越貴重,越是在打惠妃的臉。
陳文心最后才迎上去,叫白露打開那方禮盒。
眾人都看著她送上的禮物,想看她如今落魄,是否還能送的起貴重的物品。
那盒子一打開,不過是一匹繡工精美的蘇緞罷了。
這樣的一匹緞子,說不上失禮,也實在不算貴重。
惠妃正要開口,只見白露小心翼翼地托著那匹緞子,展開反面來給眾人看。
那匹妃色繡墨竹蘇緞的內里,同樣是根根隨性傲立的墨竹。
竹葉輕如蟬翼,用線極細,排針極虛。輕薄、透明,仿佛那葉子正被風吹動而沙沙作響。
這竟是,蘇繡中最為珍貴的雙面繡!
惠妃詫異地用手在緞子上摸了一把,只覺觸手纖薄,繡花仿佛與緞面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