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還涉及了皇上的治河舉措,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唐三還從未被人這樣頂過,氣得就要抬手打人。
王熙年近五十,又是文官,要是挨這一下,恐怕也要和地上的老者一個下場。
站在王熙身邊護衛的一個兵士往前一跨,擋在王熙面前,腰間大刀半出鞘。
唐三腳下不穩,向后退了一步。
他打量這些穿著一色青衣的兵士,他們看起來訓練有素。真的沖突起來,他討不到好。
“我奉勸你們一句,我姐夫是本地縣令,我的話就是他的話。你們今兒非要妨礙公差,我可就要調本地甲兵來抓捕你們了!”
大清朝地方實行軍政分離制度,政務由縣令管理,軍務由縣尉管理。
唐三把調甲兵說的這樣輕松,也不知本地是縣尉和縣令沆瀣一氣,搜刮民脂民膏。還是唐三隨口胡說,想要嚇唬他們?
“何必調甲兵?”
皇上走出兵士的重重擁護,笑道:“我們現在就可以跟你去縣衙走一趟。”
治河原是造福天下萬民的好事,被這些貪官酷吏鬧得,倒成了壞事。
索性修堤之事他交由靳輔親辦,若是撥銀子下去讓地方自行修筑,只怕一到夏訊,又是堤毀人亡啊!
他倒要親自見見本地縣令,瞧瞧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不好啦,甲兵來啦!鄉親們快跑啊!”
一個粗獷的嗓音在人群中大喊著,一眾小販趁亂奔散逃跑,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護駕,護駕!”
李德全尖聲高喊起來,唯恐有人要對皇上不利。
所幸護在外圍的兵士強壯,并沒有被人群沖散,皇上和陳文心他們在里頭自然也無事。
皇上一直將她護在懷里,唯恐有人趁亂生事。
最慘的就是在邊上給那老漢包扎的呂宗,他身邊的兩個兵士,都按照他的意思擋在外頭不讓人踩到受傷的老者。
那兩個兵士護著地上的老者,呂宗反而被人推搡得頭發都亂了。
皇上見他須發皆亂,還一臉忐忑生怕皇上斥責他御前失儀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
“小李子,快替呂先生整整辮子吧。”
那唐三也被洶涌的人群推搡到了角落,見著武吏帶德州的甲兵前來,忙上前囂張道:
“你們來得正好,就是這群人在這里妨礙公差。那些小販全都跑了,今天還沒收著幾個錢呢!”
說著毫不客氣地指著他們。
那武吏看向皇上這一行人,一眼便看出青衣兵士們的訓練有素。
這是德州地方兵屯的甲兵,萬萬比不上的。
能讓這樣的一群兵士護衛,他們又是什麼人呢?
那武吏細看著被眾人擁護在中間的男子,那不怒自威的氣度,叫他不由得心驚。
他身邊,站著一個面覆白紗的美人。看模樣不像是尋常侍妾,倒像是正經大家夫人。
是怎樣的有恃無恐,才會帶著這樣一個女子,還敢阻攔當地官差?
那武吏上前拱手道:“敢問各位是什麼人?”
這武吏一看就比唐三那草包聰明多了,還知道先問問他們的身份。
皇上對著陳文義示意了一下他身邊的余杰。
陳文義會意地一點頭,面上帶著笑意把余杰推了出去。
那武吏只見一個護衛模樣的青衣男子,被他身后拱衛之人一推,便上前對他掏出了腰牌。
那腰牌對于地方兵屯的武吏而言,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綠營千總的腰牌,正六品官級。
第九十七章 賈氏兄弟
地方縣令和縣尉不過是正七品官職罷了,既然對方是比本地長官品級更高的官員,他們哪還有辦法抓人?
唐三只見武吏看了那腰牌之后,立馬下跪行禮,“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千總大人海涵。”
他戰戰兢兢,無法抑制地在想一個問題。
這一行人里,連一個小小護衛都是千總。那他們所護衛的那對華服男女,到底是怎樣的身份呢?
唐三見武吏都跪下了,他只是一個毫無品級的縣令親屬,哪里還敢耀武揚威?
當下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完蛋了,他好像,得罪大人物了……
所幸方才那一場混亂,百姓們都跑光了。
否則就憑眼前一眾甲兵,和差役下跪的姿態,皇上這微服出巡豈不是就暴露身份了?
看那張狂的唐三跪下行禮,陳文心就覺得解恨得很。
“這樣仗勢欺人的東西,必得好好整治。”
陳文心氣鼓鼓地在皇上耳邊悄聲道。
偏偏那余杰聽見了,斥責那唐三道:“你這樣仗勢欺人的東西,必得好好整治!”
陳文心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只覺得這余杰也太過……可愛了些。
他為六品千總,是陳文義手下的二把手。
可是跟著這麼些貴人出門,他也就比那些普通的兵士品級高一點點罷了。
誰會把他看在眼里啊?
這回陳文義竟然要用他的腰牌來嚇唬這些人,他當然要趁機擺擺威風。
唐三聽了這話抖了三抖。
那武吏越發確信了,這個千總的腰牌,真的是這個小護衛的……
恐怕,德州這回要出大事了。
余杰轉過頭來,笑得見牙不見眼,想要得到陳文義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