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微微一笑,“只是去年的鐵觀音罷了。”
衛答應道:“鐵觀音也是喝過的,不如這個清透。”
陳文心笑答:“泡茶以泉水為佳,更佳則是無根水。”
無根水,即是雨水。
“我在古書中所見,還有更佳一水,是梅花枝頭的雪水。冬日里賞梅花時便想起來了,貯了兩甕的雪水,今日取出泡茶,果然輕浮美妙。”
原來是雪水煮出來的茶啊,怪道這樣輕浮透徹。
章常在嘖嘖稱奇,“勤嬪娘娘好靈透的心思,叫嬪妾也沾光附庸風雅了。梅花枝頭能積幾點雪?單是今日這些茶水,都不知道要收集幾日才能得到了。”
以梅花枝頭雪水煮茶,的確是很風雅的事。
怪道皇上喜歡她。
定常在咬了咬唇,皇上到底是喜歡大家閨秀呢,還是喜歡才女呢?
前者她還能裝一裝,后者……
她可從小就沒讀過什麼書,只略識得幾個字罷了。
要裝才女,難度不小啊。
這邊酒足飯飽,飲茶敘話,皇上的旨意就傳進了翊坤宮。
上下人等都起身到翊坤宮前院之中接旨,陳文心和德嬪在最前頭。
鄭氏和曾氏聽得圣旨傳來,都嚇了一跳,劉嬤嬤便寬慰她們,“咱們主子受寵,又是生辰的大好日子,皇上有旨意必是好事吶。”
后宮中和前朝不同,前朝關系復雜,很可能就因為你交好的一個官員犯了事,你就跟著被抄家了。
所以前朝的官員聽到圣旨傳到家里,下意識地便會恐慌,認為是什麼壞事。
陳家這樣的人家還好些,關系清白,宮里又有個得寵的勤嬪。換做是其他人家,膽小的夫人直接嚇死了都是有的事。
后宮之中論起來都是皇上的妻妾,皇上多多少少都給情面,不出什麼大事一般是不會奪級或者處死的。
不是太嚴重的事情,皇上一般就是給個閉門思過的懲罰罷了。
李德全親自宣旨,“皇上賞賜五鳳七珠步搖一對,金鏨花穿心盒一對,碧璽十八子一掛,赤金盤螭瓔珞圈一個,赤金鑲珠五彩項圈一個,風箏五百只……”
皇上的賞賜早晨就送來了,這會子怎麼又送來了一大串?
旁的也就罷了,這五百只風箏……
是來搞笑的嗎?
她要騰出幾間屋子,才好貯存皇上賞的這五百只風箏啊。
眾人皆不解其意,李德全笑得神秘莫測,“勤嬪娘娘,請往上頭看。”
不遠處,天空中飛上十來只大紅雙喜風箏,越飛越高。
底下不斷騰上空中的風箏也越來越多,有遠有近,有高有低。
不多時,眼前的天空幾乎都被大紅雙喜的風箏蓋住了。春寒料峭,這一片紅色,叫人心暖。
原來皇上賞的五百只風箏,是這麼個意思。
翊坤宮眾人都在仰頭看,只見那些風箏高高低低的,低的也不急著飛高,只是緩緩挪著位置。
“娘娘您瞧,那些風箏好像在排什麼圖形呢!”
白露指著低處緩緩挪動的風箏,她這一聲出口,身邊的嬪妃們也看出來了。
“好像……是個壽字!”定常在驚叫出聲。
皇上用五百只大紅風箏,在空中給陳文心寫了一個草書的壽字。
風箏本就是飄忽不定之物,況且是五百只之多。能讓每一個風箏都停在它該停的位置不動,不知要花多少時間訓練出來。
皇上待勤嬪,真是有心啊……
這比皇上的任何一幅墨寶,都來得珍貴。
她看著眼前這個偌大的壽字,這個鋪滿了天空的壽字,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母親,你看,你看……”
她回過頭拉著鄭氏,像個孩子給大人獻寶似的,叫鄭氏看那大大的草書壽字。
鄭氏面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她笑著拍拍陳文心的手,“母親看了,真好看。”
小桌子不知哪里牽來一只孔雀風箏,已經放到了半空中。
他手上一邊放著線,一邊遞給陳文心道:“主子,春天最適合放風箏了。主子把這風箏放掉,就把舊年的霉氣兒放掉了,新年的都是福氣平安。”
陳文心接過那風箏,白露給她一只小銀剪子。
她把那細細的風箏線剪斷了,那只孔雀飄飄蕩蕩地飛上天去,越飛越高,直到再也看不見……
五百只風箏在空中拼出一個大紅壽字的景象,不僅是翊坤宮,前朝后宮眾人都看見了。
為了拼出這個壽字,五百個手持風箏的太監和侍衛,分別站在前朝后宮各處的最佳位置。
佟貴妃的承乾宮離翊坤宮不遠,當她聽到大嬤嬤的奏報,開窗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大紅雙喜的風箏,偌大的一個壽字。
把春日湛藍的天空都染上了大紅喜氣,叫人炫目。
承乾宮外也站了幾個手舉風箏的小太監,口里還喊著什麼。
“你的再往左些,當心纏住了。”
“你站遠些,咱們這一筆豎不夠直。”
……
佟貴妃苦澀一笑,想起自己去年壽辰的時候,皇上手書了一副壽字,她都高興得不得了。
和勤嬪今日的待遇相比,那有什麼好高興的呢?
大嬤嬤見她失神落魄,皺著眉頭道:“娘娘要記得皇上的話,您不必和小嬪妃比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