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現在何處?”
小太監聞言頭低得更深了,雖然瞧不著他神色,陳文心料定他是慌了。
看來四阿哥確實出了什麼事。
“我們主子是陳常在,問你話竟敢不答?”
白露厲聲出言呵斥,全然不似平時溫柔端莊的模樣。
用陳文心的話說,這叫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當得了賢妻良母,也能上山打老虎。
小太監慌里慌張地跪地磕頭,陳常在的名號在園子里那可比佟貴妃還響亮,他哪敢硬頂。
“四阿哥在屋子里玩呢,左邊書房進去的內室就是了。”
小太監說得清楚,卻沒有要帶她們去的意思。
白露還想嚇嚇他,陳文心一個眼神攔住了。
既然這小太監不肯帶路,她們自己去就是了,何苦為難他。
若是里頭有他什麼罪責,到時皇上自然捉他問罪。
“先去瞧四阿哥。”
她當先走過那小太監,白露緊跟其后。
身后的小太監這才敢抬頭,看著她婷婷裊裊的背影,悄悄地向院子外頭跑去……
“這屋里伺候的人呢?都哪里去了?”
書房里半個人影也沒有,白露叫了一聲,一大串人從緊閉的內室里涌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衣著首飾不俗,想來是個有頭有臉的嬤嬤。
這嬤嬤定睛一瞧陳文心,原來是皇上盛寵的陳常在。怪不得四阿哥剛才對著窗子外頭喊陳額娘,竟然是喊她。
這嬤嬤上前來,慢條斯理地給她行了個禮,道:“給陳常在請安了,奴才是承乾宮的唐嬤嬤,貴妃娘娘派來伺候四阿哥的。”
見唐嬤嬤不慌不忙,她身后幾個宮女嬤嬤慌張的神色也好轉了起來,紛紛給陳文心見禮。
這絕對是弄鬼了。
一見她就搬出佟貴妃的名號來,分明就是想壓她。沒做什麼虧心事,壓她干嘛?
要是這幾個奴才對四阿哥做了什麼,那搬出佟貴妃來也壓不住!
陳文心冷冷一笑:“唐嬤嬤?”
唐嬤嬤聽了這麼一句,不知該怎麼回答,福著禮的身子都抖了起來。
傳聞這陳常在對待下人是極和善的。
有個叫什麼小椅子的背主忘恩,她不但不責罰,還好好地把人發送去給德嬪了。
這樣的主子唐嬤嬤是不屑的,在奴才面前都立不起來,再得寵又如何?
就是個受氣的命!
誰想今日一見,這陳常在聽了她是佟貴妃的人,還這麼陰陽怪氣的。也不叫她起身,就讓她這一把老骨頭福著身子……
這可是打貴妃娘娘的臉了!
她一回宮就要告訴佟貴妃,整治整治這不懂尊卑的小蹄子!
“起身吧。”
陳文心說話的同時,已經繞過她們走進了她們身后的內室。
唐嬤嬤正想阻止,白露守在門口,一臉凜然。
“諸位姑姑姐姐,”白露說的話倒有禮,語氣沒有半分客氣:
“我們主子,是陳常在。”
聽起來像是廢話的一句話,眾人聽罷都愣了愣。
從何時起,陳常在這個名號,聽起來就像順治爺時的董鄂妃一樣。
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物,位分不高,待遇卻比貴妃不差。
這回皇上出游沒帶著貴妃,按說惠妃該是后宮中頭一號人物了。皇上倒把貴妃撇去不見,成日里就帶著這個陳常在。
陳常在坐皇上的御轎,皇上睡在陳常在的觀瀾榭。
貴妃坐過皇上的御轎嗎?
就連先皇后赫舍里氏都沒坐過!
嘖嘖。
陳文心進了屋子,秋天的下午光線不算明亮,屋子里竟連一扇窗子也沒開。
她皺了皺眉,嘩啦的一下推開了邊上的一道明瓦方窗。
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來,陳設簡樸,書香濃厚。
四阿哥從羅漢床上光著腳跳下來,抱住她道:“陳額娘,陳額娘……”
他白嫩的小包子臉上掛著淚水,抱著她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陳額娘,求求你和皇阿瑪說,我不要唐嬤嬤!不要唐嬤嬤!”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眼神害怕地看向門外。
陳文心嚇了一跳,她從來不知道四阿哥除了面對皇上的時候,還有什麼時候會流露出這種恐懼神情。
這唐嬤嬤到底做了什麼?
她看向門外,白露攔著唐嬤嬤等人。
那些人不敢硬闖進來,眼神卻肆無忌憚地看向她和四阿哥。
她把四阿哥半推半抱地弄到床邊,借助屋中一扇騎驢問詩的屏風,隔開了她們的視線。
“好好跟陳額娘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唐嬤嬤對你做了什麼?”
在她的安慰下,四阿哥的情緒漸漸穩定了。
他從這個方向看過去,看不到唐嬤嬤等人,才放松了些。
“唐嬤嬤非要我穿鞋,我不想穿!穿鞋好痛!”
穿鞋怎麼會痛呢?
她掀開四阿哥的褲腳,先檢查了他的雙足有無傷口。
在他腳上倒沒有發現傷口,她又拾起床榻下,一雙丟得歪歪扭扭的鞋子。
“這是你的鞋?”
四阿哥點點頭,看著這鞋子一臉厭惡。
這是一雙做工精致的天青色綢面小靴,底子用的是棉布,十分柔軟。
她看不出端倪,又把手伸進靴子里頭摸了摸,也沒有什麼扎人的東西。
陳文心忽然想到了什麼,舉起靴底對著四阿哥的腳比了比,恍然大悟。